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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自己的事情都不说！”火大了她。

这隐藏了很久的情绪，在一个冰激凌的坠落后，从童瑀的嘴巴里奔涌而出。苏唯却被这句话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自己的事情？我什么事情啊？

童瑀趁着她发呆的那个瞬间，赶紧捡起冰激淋扔进垃圾桶，然后走进了书房，轻轻掩上了门。

对不起。我知道你已经在努力了，已经在抗拒了，已经很累了。可是我，还是这样的在意你每次和陌生的男子见面，尽管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尽管我知道你都是被逼无奈，尽管我知道这都是一定会出现的……但是我还是那样的举足无措，那样的心生惆怅。你一直不问我和陈晨的事情，你这样到底是太相信我还是在考验我；你也不说你和别人的应酬，你是太自信我对你的爱，还是没自信我对你的爱？

苏唯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隐没在灯光里，感觉内心一阵莫名的内疚。她蹲下来用抹布擦拭干净那个冰激淋掉落的地方，然后站在书房的门外。苏唯抬起手，想敲响这扇门，又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该给她解释什么。她的手就这样轻轻的抚在那扇门上，感觉的心里的无力感袭来。

窗外的夜色愈加的浓烈。有几只蝙蝠在灵巧的翻腾，楼下花园里听得见蟋蟀在弹唱情歌，对面的楼房里传来看球赛的声音。这原本该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你和我，相拥而眠，说着白天隐藏的情话，轻轻地将你拥进我的怀里，看着你睡得安稳而宁静。我已习惯失眠，但是今后的日子里，有你在的每个夜晚，尽管失眠吧，因为我能够看着你，眨眼的功夫都舍不得放弃。

苏唯最终推开了那扇门。童瑀一直都没有锁，她只是等待着她进来，犹如等待着她走进自己的世界一样。

她看见她站在那里，背对着她，有点隐忍有点逃避的模样，还是那么直接的令苏唯心疼了。书房里开了一盏落地灯，黄色的灯光从她的肩头掠过来，像一对翅膀。薄而透明，似有似无。环顾这里，苏唯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这个空间，这个属于她的生活的一部分。

一面墙是四个白桦木的书柜，满满当当的全部是书籍，间或夹杂着蓝色的绘本和黑色的相册。一个暗红色的书桌，一张暗红色的扶手椅子，一张沙发，一个靠窗的藤椅。墙上挂着几幅童瑀母亲留下来的画，水车在山林之间，跳舞的卡门，乡间的水牛和牧童。还有她温柔隽永的样子，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格子里了……

她的孩子。她们的孩子。站在这里，背对着她，背对着她们。继承了白皙的皮肤和卷曲的头发，继承了漆黑明亮的眼睛和细长的手指头。身子骨像父亲的高大，母亲的灵秀，像他那样执著且耐性，像她那样丰富并敏锐。然后她就停留在这个空间里面了，尽管你们同时间赛跑的结果是四散而去，可是她在坚守这里。她某种时候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一如这个世界一样。然后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大到我来不及思考或者无法思考就直接扑面而来，我除了接受，只能接受。

苏唯走过去，几乎不带任何思考的，从后面抱住了童瑀的腰。她竭尽全力地抱着她，听着她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灌进了她的耳朵灌进了她的心脏。她觉得这个孩子就好像上帝派来惩罚她的，又好像是赏赐她的，似乎是一种责备，可又带着奖赏。她想要对她好，宠着她护着她，又想磨砺她，使她坚强令她勇往。可是不觉之间，这样的情愫已经带着太多的外因了，因为无法让所有人都接纳，因为不能能从容的争取，所以这样的感情，令苏唯觉得好纯洁但也好脆弱。她只想着此刻要是能有个年代可以接纳这里面的所有不安因素，那么她愿意用她的所有去购买。只是为了，不再让你伤心和难过，我亲爱的孩子。

童瑀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她抬手紧紧握着苏唯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她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就好像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才错了。她也想理解她，试图理解自己一样，可是那情绪的潜伏就好像一场疾病一样，过了那个潜伏期，就爆发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希望我是你喜欢的我，我的样子我的习惯我的存在，都是你喜欢的。但是我同时也不肯屈服于此，我担心迷失自己，担心弄丢自己。我是骄傲的灵魂，虽然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我希望我的感应你能够理解，又希望我的感应快点消失掉。我好矛盾，也好辛苦。我无法继续忽略自己的不满，也无法无视你的无视。我希望你在乎我，犹如我在乎你这样。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不应该这样把我扔进一个问题，然后站在外面看我的表演；我也希望我可以做点什么能够减轻你的负担和忧愁，而不是仅仅听话待着等你回来。

也许，你说得对。你和纯子，太不同。我习惯了她的妥协和膜拜。在她眼里我就是王子，我代表着不可抗拒和不可反驳，她总是为了我的改变而改变。我太自我了太久，心情好了才考虑她，心情不好除了我还是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和她，到底谁才是关在笼子里的那只金丝雀，或者我和她之间存在的有限的自由，仅仅局限于鹦哥爪子上的那根金链子？就仿佛那一次，在野生动物园的游览车里，我忽然很想问身边的她：“你觉得是你在看动物还是动物在看你？”

“对不起。”苏唯贴着她的背脊，呢喃一般的低语着，“对不起……”

童瑀只是紧紧抓着她的双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深夜洗完澡穿上睡衣站在镜子面前，童瑀盯着镜子里面的这个人，眼神用力。她想要看穿这张脸的后面，到底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霾。指尖触及额头，滑到眉心，在到鼻梁延伸至嘴唇之上，最后摁在下巴中央……所到之处出了自己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的温度和质感，她什么都没察觉到。一只手的手掌摊开来，覆盖在半边脸上，只露出了一半的表情。

这是一张微漠的脸。带着清冷的表情，哪怕是看着自己。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想起了纯子的那句话来：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王子……啊！这句话让童瑀在那个瞬间几乎倒退了一步！这令人恐惧！这使人发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想起这句话来！她说了很多不是吗？为什么我要想起这句话来！

童瑀气急败坏的塞住池子的阀门，使劲儿拉开水阀，冷水哗哗的贮满了水池，然后她将整个头颅都没了下去……

炎夏里只有水才能冷静我的头脑吗？还是大脑里面那团棉花已经急不可耐的快要燃烧了。她站在床前看着已经躺下的苏唯，觉得大脑缺氧的厉害。她还是用她习惯的方式，使劲儿缩进苏唯的怀里，搂着她的身体嗅着她的味道，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背脊抚过，觉得安静了不少。

苏唯的吻落在她的头顶，她的脖子，她的额头。柔软温柔。但是也不能够抚平她内心的惶恐，童瑀似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发了。是自己的，还是苏唯的，抑或者是两个人之间的？太多的时候，这个老板习惯了用顶峰的姿态俯视周围的人，因为站得太高，所以很容易一眼看见尽头，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山石，有了裂痕或者已经松动……

“怎么了？”苏唯问，因为自己怀里的这个人毫无反应，双手只是搂着自己，也不说话。

“华润……我不会去了。”童瑀宣誓一般，“再也不去了，我讨厌那里，讨厌她。”

“我知道，小傻瓜，我知道……”苏唯哄着她，“是我忽视你了，我道歉好吗？”

“我也道歉……我老是这样不理解你……”

“没有……你已经很乖了，你从来都不抱怨，一晚上一晚上的等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但是我还是和你生气了……”童瑀低低的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不在意我和她之间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啊？宝贝儿……”苏唯亲吻她的眼睛，“看着我，说，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童瑀看着她老是回答，“很讨厌她。”

“呵呵，乖乖，这不就好了吗？你根本不喜欢她，我担的哪门子心啊？”苏唯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她说什么你记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你该怎么潇洒还怎么潇洒。”

“可是难道你就不担心我？”童瑀咽了一下，“比如……比如我……”但是没敢说出来。

“嗯……你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我每天花十分钟注意你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何况咱们三天两头的还住在一起呢。”苏唯搂着她，温柔但是带着不可置疑的口吻说，“我手里几十个人，每个人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不然还不被你们这群豺狼煮了吃了？”

“我们哪里豺狼了？”童瑀茫然一问，“你怎么把人都想得这么坏啊？”

“说你傻，你不承认就算了，还非要去证明你傻。”苏唯使劲在她下巴上咬了她一口，“坏不坏的先不说，但是不能把每个人都当成好人，尤其是在你得势的时候，越是对你好的人，越是有心计……不过，你说的我也会反省，不见的这世界上人人都坏，往好处想也是不错的，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哎……你活得真累！”童瑀这句话真是出自肺腑，“整天不算计别人，就防着被别人算计……”

“你知道我累就好……赶紧长大吧，长成一棵树了，我也好乘乘凉了。”苏唯叹了口气，“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总不能撒手不管吧，我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女，我逃都逃不掉！所以，你要赶紧为我分担哦……”

“我感觉……自己给你带来了好多麻烦的样子。”童瑀心里始终还是担心自己是苏唯的累赘，“如果没有我，你估计会好得多……”

“给我闭嘴啊。”苏唯拍了她一下，“不准乱说话！你说得倒挺美的，你把我骗上床了，还说要是没有你这样的混蛋话，你老实说，是不是有其他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