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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四周很安静,听得见风声掠过头顶和小溪的蜿蜒流淌,有一只鸟儿从林间窜出来,身后跟了另一只。这是远离城市喧嚣浮躁的山水之间,然而人心的浮尘却并不是自然的山水就可以轻易拂去的黯然。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上本来就是空的,看世间万物无不是一个空字,心本来就是空的话,就无所谓抗拒外面的诱惑,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迹。可是欲望的沟壑是那么的深渊无底,诱惑的迷香亦是那样的沉醉无醒。有几个人能做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呢,到最后我们还是在各自私密的欲念之海里,一沉一载。

童瑀将那把铲子立在挖掘出来的土块里,然后坐在地上休息。眼睛里秋色连天,耳畔的风声带来一阵阵有关于记忆的低语。纵使她努力的掩埋自己的过往痕迹,然而那一阵阵婉约悠扬的思绪,还是会像极了那个人温软谦和的嗓音,慢慢浮现出来。

略微的抬头,看着前方的森林。她的眼睛里还是一直习惯的微漠神情。

十月了。北海道层次分明的枫叶,此刻已经是一片湿重的红海了吧。那几年。回廊之间,石灯之畔,有一个女子撑开了一个肩头的秋雨绵绵。油纸伞下她和她的肩,各自湿了一半。沿着小径拾级而上,雾气在林间汇聚成湿漉漉的水滴,轻轻擦在她瘦弱的肩头,和卷曲的发稍。京都的岚山,古老的茶园里,童瑀散漫悠然的半躺在苇席上面,面对着枯山水的波涛听着身后那个女人的环佩叮当。有茶香四溢,微苦回甜的杯沿后面,是她一双通常什么都不带的眼。她的指尖经常带着略略清冷的淡然,伴随着嘴角漠然的微笑,拂拭开纯子眉脊的那一丝青黛。

童瑀在夏日的午后喜欢躺在院子里那一个走廊上,一面是纸窗木墙,一面是草色青翠的内庭。说很少的话,日文夹杂着英文,更多时候童瑀说普通话,也不管这个人听不听得懂。她和那只叫做良子的猫,一人一猫一东一西躺在那里看斜阳。他们互不打扰,猫睡觉她也睡觉。猫伸懒腰她也会打呵欠。猫起来走开了,她在那里睡着。她可以一天都不说话,在院子里看蝴蝶看蚂蚁看蜜蜂看上一整天,或者和那位只说过早安、午安、晚安、您好、再见的老人下围棋。

她盘腿坐在那里喝她用心烹煮的茶,和一般的日本人没什么两样。她长时间的坐在露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拿着炭笔,在粗造的纸上随意抹两笔。她出神地看着院子里的竹管盈满水,然后啪的一声落下,然后再看着它盈满,再啪的一声落下来……夏夜里她吸啦着木屐走在她身边,双手抄在兜儿里微笑着和她说话,轻轻的说淡淡的笑慢慢的走……她坐在路边的小店里一口一个吃着手捏寿司,轻轻掠起头顶的幕布稍稍低头满足地走出来,和对面走来的老太太微微鞠躬问个好……她在祭祀的庆典后走在她的左边,手拿一把扇子轻轻的摇着,随口吃下一粒她递上来的乌梅,然后充满欣赏的看着前面少妇头顶盘成的发髻……

童瑀在纯子身边的存在是模糊和暧昧的。几乎每年出现两次,相同的时间地点相同的表情,不同的是她个子越来越高,模样越来越清晰,语言越来越熟悉。纯子是带着一边满足一边惶恐的心态的吧。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这个人体内藏着自己的某种重要的东西,不在身边就无法安心。哪怕只是一个躯壳,也是自己那种重要东西的载体,只要看得见摸得看,就是可以继续的疯狂。

那几年的童瑀,应该是一尊凝固的蜡像,又像是一具华丽的人偶。不是没有思想,而是自己停止了思想。因为眼中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得到也没有失去。但时间的车轮如此强大并且残忍,再坚韧的外壳,也片片碎裂了,然后露出她本来的柔软和脆弱……

林间的风一阵阵的,在耳边细细碎碎。太美丽的东西,有时候太残忍,越过彼此目光的背后,看见的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童瑀轻轻眨了眨眼睛,她已经明白这仅仅是想念而已了。想念的重量,像一片阳光洒在手心,轻轻握住,什么都不剩下,却有一丝痕迹在指尖散落一地。无声无语。

她看着自己的左手。苏唯特意订制的手链,替换掉TISSOT Classic时间的Longines,风中清亮透彻的阳光照射在手腕处那几道交错复杂的静脉血管上,她似乎就听得见自己心里流淌着苏唯的嗓音。不管我经历了什么,我终于还是看见了眼底的风景。那一抹淡然安宁的微笑,是黑夜中我身边轻轻的呼吸,是白昼里身后那一眼温柔的凝望。我爱她,这样爱她,连自己都觉得嫉妒。

“乖乖……宝贝儿……小猪猪……童儿……”

“我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还有粉蒸牛肉,还有香煎藕饼……”

“你说我上辈子对你做了什么啊,这辈子要我来还。”

“我已经吃惯了你做的饭,你要是出差7天我怎么活啊?”

“哎呀……我不干嘛……我走不动,你背我去!”

“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了!哇哇哇……”

童瑀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睛微微眯缝着。

天那边慢慢氲开的云彩在游移,山峰上经年白雪映射着太阳的光芒,泛着浅浅的金色,溪流中潺潺而动的,似乎是风,又似乎是云,更似乎是天空的眼睛。她晃了晃头,自嘲一般,然后操起小铲子继续挖坑。她连露营都不忘记自己的本行,把这个生活坑挖得四四方方,内壁修葺得光滑平整,外面堆砌的泥块也切碎了堆成一个小丘,还在上面插了一朵野花……

苏唯和李弥笑嘻嘻的扛着两捆枯枝回来,明朗和牟禾楠开始堆砌炉灶准备生火,童瑀走去小溪边洗手顺便看看周围的水域有没有地方可以垂钓。她把双手浸在水里的时候,看见溪底的石头上,亮晶晶的都是细碎的影子。以天为幕,她看见自己那样一脸的温和,糅合进溪水的清凉之中,非常的平静。童瑀突然就发现,自己那样一贯带着点冷漠和散漫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淡化了,变成了一种平静中的沉淀,像一幅在角落里慢慢阴干的油画。

那一幅糅合了兰、莲、百合的画,现在应该送给她了。

牟禾楠负责搭建生火,明朗负责处理水和食物,苏唯跟在童瑀后面去溪边转转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垂钓,李弥也拿着钓鱼竿跟了上来。

“我也去吧,很久没钓鱼了。”李弥似乎在故意的躲开和明朗相处的时间。

“你去做什么啊,去帮明朗吧。”童瑀头也不回。

“呃……”李弥有点尴尬,因为这话被牟禾楠听到,她略微抬眼看了看她,又看看明朗。

明朗没有搭腔,也没有回过头来。

“走吧走吧,人多说不定能钓上来大鱼呢。”苏唯赶紧拉上李弥,又轻轻踢了一脚童瑀的屁股,“就你能干。一会儿你钓不上来我笑死你。”

“……”童瑀无可奈何,又被李弥坏笑着看了一眼。

十月午后的阳光还是挺厉害的,尤其是在野外的溪边。树荫微拂下,阳光斑斑点点的撒在皮肤上,像天上的星星落下来了。三个人在附近绕了好大一圈,总算找到个绿荫掩映的地方。这里是小溪流汇集并拐弯的一个地方,有一个水域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很适合鱼儿的聚居。抽出便携鱼竿,三个人两个鱼竿就开始了垂钓。李弥带着墨镜微微皱着眉头站在西面,童瑀把那个黑色的棒球帽子扣在了苏唯脑袋上,然后自己站在一棵树的树荫下开始垂钓。苏唯手里拿着一个简易渔网,站在童瑀身边。

午后的树林里,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闹着,身边的野草上偶尔有一两只蝴蝶追逐。一只蜻蜓停在了童瑀手里的鱼竿那头,她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它便腾空飞走了。李弥站在那里时不时地将鱼竿拉起,看看鱼饵的状态,好判断这里是否适合继续垂钓。苏唯看了看着两个人,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的奇怪气氛,可是苦于自己对这些人的了解太少,担心自己弄巧成拙了。她最后只好乖乖的待在童瑀身边,全神贯注关心起浮标的动静,手里拿着渔网似乎随时都派的上用场。

童瑀和李弥在一起的时候通常没有什么好聊的。尽管这两个人认识差不多4年,可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仍然让人感觉是陌生人——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无法融合或者接纳吧。如果不是苏唯在这里,这两个人一定会各自选择一个地方钓鱼,要不然至少会背对着背,倒是很自然的就把个中的尴尬化解了。纯子经常不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在她看来她们对彼此心存戒备又心生感激,既想要靠近又刻意保持距离,一边努力理解对方,一边却又不断的否定对方……倒是明朗一句话说出了玄机:天生的八字不合。

牟禾楠忙着搭建临时用火的炉灶,明朗在一旁帮忙。

“你们就这样了?”牟禾楠到底忍不住了,问明朗关于和李弥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给我们说。”

“……”明朗笑了两声,轻轻的,“有什么好说的啊。”

“小童很担心……你没看出来?”牟禾楠顿了一下,坚决了一点一般,“你给她解释过了?”

“谁?我给谁解释?”明朗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她的眼睛,“谁给我解释呢?”

“明朗,你该知道小童会多想的。”牟禾楠干脆把话说明了,“她一直都不敢看着李弥。”

“她是笨蛋。”明朗一点都不客气,“我解释过了,我早说了和她没关系的,可是她……你知道她有多笨,还很固执……”

“那不是固执,明朗,她只是……”牟禾楠看了看童瑀她们垂钓的方向,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她只是……唉,她只是还是个笨蛋。”明朗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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