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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此言一出，竟然惊得童瑀一身冷汗！没错儿，目前被人家知道了什么，这才是重中之重！苏唯是何等人，明白这个时候公司的机密放在一边不说，单单是她和童瑀的关系被看破了几层就已经足够掂量了。一想到这里，刚才还喘粗气的童瑀，顿时大气不敢出。

“哎……刚才我想了一下，你也别太慌张了，这个事情说不定是我们自己吓自己，陈晨不过是成都华润的一个中高层。华润集团这么大，全国都有项目，不一定看得起我们这种公司的什么内部资料，他们首要的合作方向主要是政府，用不着在我们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苏唯给童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不过这个事情既然存在了，总是有一定的目的性的。现在开始，你千万不要表露出来你了解这个事情，你就开始装瓜（装作自己不知道），对待那个内业的态度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剩下的我来处理。”

“我不。”童瑀脾气来了，“我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如果那个陈晨用了这个办法来探听公司的事情，那也太卑鄙了！你也说了过‘与君子交当以君子之道，与小人遇以君子道论之为愚’（与君子交往应该遵守君子之道，遇见了小人你跟他讲君子之道就是你的愚蠢），这次我也不会君子了。”

“坐下！”苏唯见她不听自己的劝诫，顿时来了火气，压低了嗓音喝了童瑀一句，“听我的就是了！不要自己先乱了方寸！”

童瑀被她这么一喝，一下子就没了声响——她向来害怕苏唯的严肃之气。

“这人留不得，但不是现在赶走，总要弄清楚她都知道了些什么。”苏唯吁了一口气，转身背对着童瑀，“我们已经不小心养虎为患了，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放虎归山。”

苏唯面前的落地玻璃里，是这个城市繁华的风景。林立的高楼大厦作为背景，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寥落。童瑀坐在她办公桌前的那张黑色靠背椅里，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她向来骄傲的头颅，第一次在苏唯背后这样萎靡不振。

那日的晚餐她们选择了力宝大厦的猫头鹰餐厅，点了童瑀喜欢的照烧套餐和甜甜的抹茶椰汁，坐在临窗户的桌子用餐。其间苏唯说一会儿去华阳喝茶散步，晚上看一场夜场电影然后回家。童瑀心里明白这是她在安慰自己，明白自己的内疚已经被看在了眼里。苏唯表达温柔的方式有时候很直接，有时候很含蓄，有时候甚至很滞后，需要童瑀几天后才反应过来——当然，这样的情况苏唯一般都鉴定为童瑀是只呆头鹅= =！

傍晚七点半的时候，城市的交通已经完全缓过劲儿来了，马路上的车子井然有序，还在路上奔波的人们带着疲倦的神情。路边早已经亮着的街灯昏黄但温暖，映照着头顶的天幕是好看的湛蓝。童瑀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米色的风衣裹着她敏感的神经，还是那个姿势趴着车窗看外面。

天气渐渐的阴冷下来，车窗都紧闭着，里面播放着是张宇的《走样》。就算站在世界的顶端，身边没有人陪伴，又怎样……

童瑀伸手关掉了音响，然后怔怔的看着驾车的苏唯，眼光流离。

苏唯侧头看了看她，嘴角浮现了笑容，只一句话：“社会造就了各种各样的人，将来你还会碰见。”

童瑀测回身子恢复到趴着车窗的姿势，看着外面的路灯一个个往后闪去。

“对不起。”她低低的像苏唯道歉，声音仿佛没有勇气再高一点。

“过来。”苏唯腾出右手拍拍童瑀的背，“躺我身上吧，乖乖。”

在开往华阳的路上，童瑀再一次躺在苏唯的腿上，蜷缩在副驾驶座位里。她面朝苏唯温暖柔软的腹部，一只手环绕着她的腰腹，枕着她的双腿，感受着她的腿部随着刹车和油门的变幻带来的微小动作。汽车驶下蓝天立交的时候，苏唯换上了自动档位，她的右手自然而然的放在童瑀侧脸，轻轻抚摸着她。

童瑀闭上了眼睛。路面忽然的开阔显得整个世界很空旷，而这辆车内的空间显得多么的安全。苏唯稍稍有些感叹，搂紧了怀里的人。她很喜欢童瑀这样躺在自己身上，虽然不安全但也甘愿体验，而且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童瑀是最脆弱的时候，太远的距离容易让她恐慌。

深秋的华阳中和场，在夏季傍晚总是被纳凉喝茶的人占满的河边，此刻有些萧瑟。垂柳的黄叶落满了地面，芙蓉树早就光秃秃的在那里等候寒冬的到来，而那条满是茶馆的小路上此刻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在不是周末的深秋傍晚来到这么萧瑟的河岸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尤其在这样少有人际的偏远地方，只有远处还能看见会展中心璀璨的灯光直冲云天。童瑀跟着苏唯下了车，却发现苏唯根本不是来这里喝茶的，因为她径直走到了河边护栏处，望着泛着丝丝寒气的河水。脚下的河水静静流淌，在没有照明灯光的微弱光线下，它更像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暗流，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问题。苏唯穿了一件针织的短衫在身上，裙角在河风的吹拂下显得有点落寞。童瑀站得离她大约有五步路，就不敢再向前了。

有好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偶尔那头马上重型卡车驶过的轰鸣声。童瑀站在她身后，忽然觉得害怕。过了好一会儿，苏唯慢慢转过了头，看着童瑀微笑着。

苏唯这一笑，直笑到了童瑀心里面，却还是带来了一丝隐约的责怪。

“怎么？还在想陈晨这个事情？”苏唯总算开了口。

“……”童瑀不作声，只是看着远处隐约的灯火。

“后悔也没有用了，事情已经这样，只是不管是你还是我，今后都要对身边的人提高警惕。”苏唯也不多说什么，淡淡地说，“就这样吧。”

“就哪样？”童瑀却觉得苏唯这样是敷衍自己。

“空口无凭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情，我指责不了她，她也威胁不了我，正好在这个时候拉开距离。”苏唯没有把这里的“她”向童瑀解释成小竹或者陈晨。

“……”童瑀不说话。

“下周我会安排的，到时候你作为监交人监督她把事情交接给另外的人，然后你回来再告诉我她都有哪些东西。”苏唯面无表情，顿了一下，“至于其他的，我来处理吧。”

“以后涉及到华润陈晨的事情我都不做了，你交给别人吧。”童瑀说。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工作是方德高安排的吗？要给你哪些案子，不是我说了算的。”苏唯看着她。

“但是你是老板，你可以要求方经理不要给我华润的案子。”童瑀不肯放弃。

“童瑀，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普通员工，还轮不到我特地给你的上司说什么工作该给你，什么工作不该给你。”苏唯走进一步，稍微放松了一点语气，“在小竹没有安全离开公司以前，我和你的距离必须比之前还要遥远。”

童瑀看着眼前的苏唯，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算是默认了。

“乖……听话吧，我知道你委屈，呵呵……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应该太累了吧？一顿饭你都没吃完我就催着你走，等我回来你都快睡着了，一个周末你要做两个屋子的家务……”苏唯有些难过。

“没关系。”童瑀却是一脸漠然。

夜更深了，看电影的心情本来就是勉强而来的，到此也被这黑色的河风吹得不见了。苏唯静静地站在童瑀身边，和她并肩站在河岸，轻轻拉着她的手。

“童儿，若有前世，我一定欠了你东西吧。”

“嗯……多半欠了我一条命呢，这辈子我找你来还了。”

“啊？你要……收了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