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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瑀想，也许是该到了自己把一切都交给她的时候了。

外面的苏唯依然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画面，手里的遥控器没有目的的四处乱翻着。她的脑袋里此刻除了童瑀刚才那个信封，就容不下其他东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不爱财？苏唯想不出来。在她看来这个年龄的童瑀正该是喜欢各种衣裤鞋帽玩具配饰的时候，怎么这个孩子除了对买高达还有点兴趣，对其他的就都没有什么兴趣呢？正当杨天骄许贝贝两天一短信三天一电话的要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时候，这个人倒是把自己挣来的钱放在自己面前了。

苏唯稍稍侧头，听见浴室里的水声隐约着，变换着……她靠着沙发里的靠枕，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眉间却带着一丝忧愁。

第一六八章

童瑀的那个信封苏唯收下了，然而却好几日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排这笔钱。存进一个账户，替她暂时保管着？还是作为接下来生活所需的日用花掉？一场秋雨一场凉，冬天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是不是该给她添制御寒衣物？苏唯考虑了这么些途径之后，仍然发现童瑀对于这笔钱只字不提，似乎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La cooper设计部最末端靠南面的办公桌，童瑀伏案工作，她身边的那个办公桌将会长时间没有人坐。二十四城的副本设计结束了，她的薪酬也顺利拿到手，陈晨似乎也在忌讳着什么一样，很长时间没有再主动和童瑀联系。她偶尔抬抬头，转动一下脖子，端起桌上的水杯在茶水间一杯接一杯的喝水，然后深深的呼吸。

窗外，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充斥着触摸不到的晦涩气息。冬季的成都总是阴霾的，连同那样长时间没有雨水滋润的空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棉布味道。La cooper的员工已经换上了冬季制服，浅蓝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的西装，系上不带繁复花纹的领带，看起来倒也生机勃勃。一扇密码控制的电动门里面，空调的暖风让人总想让人缩成一团冬眠起来。

童瑀拉开茶水间那扇窗，外面的冷风立即从18层的高度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发什么呆？”身后响起了再也不能熟悉的嗓音，是苏唯。

“没……没有。”童瑀赶紧回头，迎着她的目光。

“感冒了怎么办？”苏唯见四周无人，忍不住嗔怪了一句，“还不是我来伺候你！”

“呵呵……”童瑀傻乎乎的关上了窗。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两分钟以后。”苏唯就这样空着手出去了，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刚才是拿着自己的杯子进来茶水间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童瑀端着两个杯子出去。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小游戏了，苏唯总是“不小心”留下点什么东西，然后童瑀总是“正好”就看见了，于是给她拿进去。

水杯作为媒介物已经不是一两次了，童瑀自然心知肚明。等到苏唯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时候，童瑀再接了一杯温水，缓缓喝下，然后拿着苏唯的那只杯子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苏总的杯子忘记拿了。”童瑀冲着坐在办公桌旁聊着QQ正起劲的米楠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米楠用眼角瞥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去。童瑀微笑了一下，敲响了苏唯的办公室大门。

“请进……”她拖着一些尾音，有些疲倦的意味在里面。

“苏总，您的水杯忘记拿了。”童瑀在进门的同时不忘把这句话说给别人听，然后顺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那扇门。

苏唯坐在椅子上，看着童瑀坏坏的笑。童瑀忍住自己的表情，轻轻把水杯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也看着苏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却谁都不先说话。气氛似乎很奇怪，但是只有这两个人才明白这里面没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一个害羞木讷的人和一个乖张火辣的人，一时间都羞涩了。

外面的空气每一天都带着浓郁的寒气而来，转眼之间，就要一年了。时间的流淌有时候在这样彼此凝视的空间里，变得微不足道和无知无觉，只是呼吸之间能够感觉到我们的真实存在。童瑀看着苏唯就在自己面前，不足两米的距离呵，她们走得好费心竭力。苏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被她一直当做小孩子的瘦高高的人，竟然就这样不可思议的俘获了自己。

苏唯看着她笑了，那样的笑容看得童瑀心里一紧。因为好遥远的笑，美得太不真实了……她看着她站起来，什么都没有说，朝着后面的休息室走去。那是一间原本是杂物间的不足6平方的小屋子，被苏唯简单收拾出来，放进了一张沙发床，中午有时候会在上面睡个午觉，倒也惬意舒适。童瑀此刻看着苏唯走进了那个小屋子，莫名的心里一阵狂烈的跳动。她努力平复了心跳，走到办公室门后面锁好那扇玻璃门，然后悄悄走进了那间小屋子。

这是她们经常使用的短暂约会场所，红色的沙发床，小茶几，几本书，一些巧克力饼干……所有的这些童瑀都熟悉。此刻的苏唯站在唯一的那扇小窗前，一手挽住窗帘，一手扶在窗台。她的背影看得童瑀眼底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粉红，脑袋里那些线条点面都不见了，那些烦人的事情没有了，也忘记了太多了事情……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身体。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进了鼻孔，童瑀深深呼吸好像要把这种味道全部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她用鼻尖蹭在苏唯的脖子，双手紧紧抱着她贴近自己。她闭上了眼睛。女人最完美的衣衫，就是她的香水。童瑀的香水味道也在淡淡的刺激着苏唯的神经，而她知道自己一直用的“Dior真我”也就是这个目的。苏唯转身捧着她的脸，深深的看着她的眼。没有令她失望的，她看见了童瑀的欲望之火，在那双眼睛里像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微弱但是不容错过。

苏唯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她站在那里就是等着她这样的。她喜欢童瑀这样对待她，像对待一块她喜欢的巧克力。此刻的苏唯轻轻捧着童瑀的脸，双手扶抚摸着那一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感觉自己是她的猎物。对，是她的猎物。她这么想的时候一点都不惊奇，也不讶异，她觉得自己就是她的猎物，在她怀里怎么样她都是情愿的喜欢的……

“你在想什么？”苏唯柔声的问她，这样的声音只会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出现。

“没有想什么。”童瑀看着她，搂着她，抱着她。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哦……”苏唯更加靠近了一点，几乎鼻尖挨着她的鼻尖。

“……”童瑀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直视的目光。

“你想做什么？”苏唯越加过分的把手放在了童瑀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那里的头发和皮肤，然后像帮她按摩颈椎一样轻轻捏她。

“我不知道……”童瑀就觉得后背脊一阵发麻，然后就只能愣愣地任人摆布。

“不对，你知道。”苏唯伸来一只手指在童瑀的唇边划过，然后朝她的嘴唇吹了一口气。

童瑀的大脑噌地一片雪花……

一件杂物间改成的休息室，童瑀穿着工装，蜡笔小新的绒拖鞋站在那里。他就像被人施展了摄魂术一样，半天没回过神来。苏唯看她这个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加上自己现在被她紧紧搂着，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索性不去理她了，双手就要挣脱她的束缚。

“我想把你吃了。”她就这样在这个杂物间里，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了这样的话，任凭眼前这个人又惊又喜，又恼又羞。

苏唯的脸腾的就红了。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年近三十还会这样狂烈的心跳伴随着火热的神经，一下一下的烫着自己。也不曾想过，一个叫她说一句“我爱你”还要事先打好铺垫的木讷家伙，会在这个时候口次清晰的说出这样热辣的情话。她是那样的真实贴近，却又像是一场风花雪月。她曾经无数次走过自己的身边，我伸手可及又遥不可及。她让我像一个十六岁痴痴的少女，等候自己心上人的青涩曼妙。她又让我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那样，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一贯的风平浪静。

她是我的，一颗滚烫的玉石，贴在胸口即便会烫伤我的心，我也会承受着。

没人知道此时的童瑀，她的心里都出现了什么场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眼中的一切仿佛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冰。

一个喜欢冬季的人，也许已经不愿看见春天的欣荣，不能承受炎夏的盛情，不想看见深秋的萧瑟。只有寒冬让她觉得舒适，因为人与人之间多了几层衣物的隔绝，让她觉得安全。她喜欢穿着毛衣套上滑雪服站在在建工程的楼顶看着灰色的有着冰块一样花纹的天空。站在大楼的顶端，那样远离人烟喧嚣一般的地方是她喜欢站在的边缘。脚下的城市在远处越来越模糊，每一幢大厦从上面看都这么肮脏不堪，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路口像在承受着产前的阵痛，行人车辆小如蝼蚁却浮躁不安。看不见的风，吹不走她眼底的记忆。

那里的风非常干寒狂烈，几乎是呼啸而过如刀割面。她的眼镜无法抵御这样的寒风，于是她经常眯缝着双眼流下冰冷的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