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没有擦干,水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滴到了床单上,他回头看到,就用毛巾包住头胡乱擦了一遭。时间也不过九点多,施诗磊却想睡觉了,这天下来他特别累,尤其是跟符钦若吵架过后。
他用掌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手指因为还是湿的,输电话号码还输了好一会儿才成功。
把电话号码存起来以后,施诗磊走到外头找吹风机吹头发,再回房间,在路上遇到从楼下洗完澡上来的符钦若。
还剩两级台阶,符钦若湿漉漉的头发上盖着已经不甚柔软的毛巾,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在肩头。
他看到施诗磊杵在走廊,自己也停下了脚步。
施诗磊再也不想跟符钦若吵架了。
这样想着,他走过去抓住符钦若的毛巾,用力擦他的头发。
水滴滴答答,都落下来了。
第二十回
清早施诗磊爬起来,他没有看还睡在身边的符钦若,换上衣服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彼时家里没有一个人起了床,气温也没有上升,他走到晨露未消的路口,抽之前剩下的半包烟。
大概过了十分钟,首班公交车摇摇晃晃开了过来,上面除了司机空无一人,他灭了烟,跳上车。
原以为自己会在车上睡过去,可是没有。中途上了些赶早上班的人,一个个没什么精神,就连学生都还没有到上学的时间。施诗磊在这样的清晨精疲力尽,快下车的时候,想起自己没有吃早饭。
他换乘了一次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博物馆时,大门仍在紧闭。门口的巨幅海报上,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被放大的皴法还能看清作者的功底,连落款也潇洒俊逸。
当代书画大师刘郢个人展,施诗磊看着这几个字,心里五味杂全。
刘郢总给人一种低调的印象,这衬托出来的内敛和出尘都容易给人留下关于“大家”的好感。就像这幅海报,换做是其他人,上面都会出现自己的照片,而他的海报上除了他的字和画,再有就只是主办方之类的说明。
施诗磊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等,一直等到符钦若打来电话,他默默看着来电显示,响声引起了经过路人的注意,在他们困惑的表情中保持没有接听。
符钦若打了五遍电话来以后,电话再也没有声音。施诗磊在长椅上等到了温度往上爬,终于在快八点半时,见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前来上班。领票口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把票撕给了施诗磊。
先前和符钦若说了好几次不许来看,结果却是自己来了,施诗磊想想也觉得讽刺。这年头来博物馆看展的人本就不多,更毋庸提工作日,冷冷清清的临展在这个时候没有第二个人,施诗磊一个人走在玻璃橱窗前,从刘郢近年的画作开始看。
小时候跟在他身边,也看过不少展览,但那时候更多在意的还是技巧,如何运笔,如何用墨,对所谓的写意根本不知所云。后来学的东西多了,他渐渐能够从表面看到内里的灵魂,偶尔连作者的心情都能看得清晰。
施诗磊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书画鉴赏这样的事,就像书画创作本身一样,需要天赋。一旦能从这些创作中有所体会作者的心境,就会进而了解作者是个怎样的人。从古到今,无数前辈都这样说。
所以施诗磊并不奇怪其他人都觉得刘郢人好,他哪里不好呢?就连施诗磊自己如今看到他写的字,也是觉得,一股浩然正气。有谁会相信,又有谁能想象,写出这样凛然端正的楷书的人,会有戾气?
行草从来最容易泄露创作者的心事,而真正能从楷书这样规矩的字体里写出来的心意,才是最微妙也最见功底的。施诗磊在刘郢的一幅道德经长卷前站了很久,久得连他自己都怀疑,他所经历的过去究竟是不是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他身后传来了刘郢平静温和的声音。
施诗磊背脊一僵,低头看着橱窗里他的身影,紧抿着嘴唇,装模作样一般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说:“这是去年写的?”
刘郢瞥了一眼落款时间,点了点头。
“还以为你今天会去等小斌手术。”施诗磊不找边际地扯着。
他淡淡笑了一笑,说:“我也以为你会去。”
闻言施诗磊心里突了一下,目光也变得谨慎起来,道:“你为什么要收养他?”
刘郢却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带着些许自嘲和讽刺,道:“我总要有个人养老。”
施诗磊喉咙发紧,忍住才没有扯出刻薄的笑意,只是说:“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一般人要领养,也不会领养一个生病的孩子。”
他似是同意地点了点头,问:“这样不好?这孩子病了挺久,如果没有人伸出援手,以后恐怕也很难活下去。我做件好事,积一桩功德,他感恩图报,留些羁绊,我们彼此以后都会过得好一些。”
施诗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竟觉得他所说的感恩图报是对自己的讽刺。他舔了舔嘴唇,还是把约他见面的目的直接挑明,说:“我想要把我的户口迁到杭州去,你能把户口簿给我吗?”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刘郢无不惊讶地看着他,继而恍然道:“你不提我都有些忘了,原来你的户籍还在我这里。”他顿了顿,好奇问:“迁到杭州?学校里吗?”
施诗磊不能让他知道符钦若的事,点了点头,补充道:“我想毕业了留在那里工作,先迁过去会好一些。”
刘郢了然点头,并没有任何怀疑,问:“你什么时候要?现在上我那儿取?”
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施诗磊心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要上他那里去,更是提高了警惕。刘郢的所作所为如同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实在令他摸不清头脑。
施诗磊想起符钦若先前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刘郢没有必要还在一张纸上绑着他。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了?”刘郢看他犹豫不决的模样,不解道。
从这些字画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年刘郢的心境已经变得日趋平和平淡,不再像当年一般庄严肃穆。可当年他未必真的庄严肃穆,施诗磊又怎么相信他如今平淡清雅?但是,恐怕全世界唯一不相信刘郢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了。
施诗磊扣紧了手指,摇了摇头,说:“我不借用很久,拿到以后马上就去派出所办迁出,今天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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