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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晴把抱枕往身侧一甩，爽快地说：“好。报酬分我一半。”

“好。但是下次别动不动就拔到让外行精神分裂的高度，软着陆很伤脑筋。”吴仪看着肖晴指尖弹上屏幕那无数的“牛薇薇”“阮淑清”，就想笑，但是冷冷地忍住了。

“你说，”肖晴突然停下来，托腮问一个她和牛薇薇谈话时就想到的问题，“她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会不会其实是因为父母单位朋友舆论这些外在压力，在彼此身上找借口？”她自己是几乎不因为这些因素考虑放弃所以事先没想到，但是吴仪应该是刻意忽略，肖晴有这种感觉。

吴仪果然无动于衷：“是也无所谓，只要是爱女人，这些问题总会有，只要帮她们理清楚要不要放弃对方这个问题，她们坚定了不放弃，就自然不会在彼此身上找借口内耗，自然会一起面对那些因素。那些两个人之外的问题因素，爱男人有没有？一样有，而且更显性，只不过我们会有一些特异性的问题范畴而已。”

“那……因为这些因素产生的问题……？”肖晴自己其实也略微想通了，不过向吴仪求证而已，她真的离开老本行有些久。

“归根结底还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是只顾自己还是共同承担，归根结底还是够不够爱的问题。够爱，死了都要爱。反正，她们就是一对普通情侣，我的原则是，不对外部事由作方法论的指导，只对情感思维上的偏差进行还原并做方向上的助力推手。”吴仪顿了顿，很严肃地对肖晴说：“你同意，就加入，不同意，趁早拆伙，道不同，不与为谋。”

肖晴笑：“你说得没错。”她就是不说“我同意”。

吴仪冷冷地，点点头，示意肖晴快点敲完她的绕口令。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涩滞，但也一样捱着捱着就经年累月，不快乐地白驹过隙，但是有时候，时间过得很顺滑没有波澜，不知不觉地，一季又一季，不至于很幸福，但是清楚明晰，有脉络可循。

“夏天要过完了吗？”

这天一个大懒觉起来，肖晴站在落地窗前，突然觉得阳光下微微有风流动，自言自语地有些郁闷。

吴仪看着她的线条起伏的侧影，淡淡回应：“总有完的时候。四季交替，自然规律。”

肖晴回头一瞥，眼神里有小小埋怨。

“但是这里的夏天还没完，到你热呀暖呀不耐烦的时候，它也没有完。”吴仪没好气地顺着肖晴心意捋，但也是实话，南方的夏天就是这样，心急火燎地来兴高采烈地留依依不舍地走，绝对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热烈爱人，“干嘛突然感慨季节更替？还在懊恼被情绪折磨损耗的那两个月？”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一段时间过去，吴仪对肖晴颇有一些认识。

默默点点头，肖晴伸出五指去切割阳光，“就是发呆，就是逛街，就是吃吃喝喝，就是奔奔波波，就是无所事事，就是忙忙碌碌，就是写写字看看书，也比那样子，对得起时间啊……”

吴仪听得出神，对肖晴念诗一样的语调从深深的懊恼中透露出来的隐隐约约关于生活的温暖容纳——人的心理活动的复杂多层次性让她着迷。

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关于过去的那个结，还是在，只是埋得深了，不显形。

“吃饭。”吴仪摆好碗筷，对还在窗前发呆的人说。

发呆的人用了几分钟来作出反应，“我可以抱抱你吗？”肖晴背对着刺眼的阳光，看屋内的陌生人，人也像影子一样深颜色。

吴仪冷冷地，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点点头。她的眼睛有些花，阳光淹没了肖晴，只有柔柔的声音，已经结束了，但是还没有响绝。

肖晴走到吴仪身边，看着她的眼睛。

鼻息已经被饭菜的香味围绕，是凉瓜炒肉片，还有盐水菜心，还有可乐猪蹄儿，两个人，家常而丰盛的伙食……肖晴笑了，看着吴仪的眼睛，像春天清晨的西湖，冷冽，有微微的涟漪，小波浪涌动着，拍打岸边小石头……

时光就这样在细小的哗啦声中淌过去了，不需要定义。

吴仪一动也不动，她只是看着肖晴笑成弯月一样的眼睛里，肖晴的笑容里，在炎热的南方夏季，犹有余寒，没有她想象中的温暖。肖晴应该是温暖的，应该是，吴仪始终这么想。

肖晴绕到吴仪身后，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好像在寻找一个角度。然后，她微微倾斜身体，将脸颊贴在吴仪的背上。

脸蛋感受到吴仪的热量，肖晴的眼睛里，雾蒙蒙升上来，是一片她没有来得及细看的时光岁月。

吴仪知道，那不是她在出汗，空调开得大着呢……她垂了一下头，很快地抬起来，冷冷说：“你的额头冒汗了。”

肖晴眨眨眼睛，笑了：“是脸颊，额头哪有那么软和。”

然后，她们像一个不平衡又不对称的“A”字母一样，沉默了又好一会儿。

空调也是除湿机。

“这就是你要的‘抱抱’？”吴仪问肖晴。

“嗯。”肖晴垂着头，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和吴仪的脸。

☆、第三十章 凌晨

窗外有雨声。

但是肖晴仍然开着空调睡觉，机器压抑的低沉轰鸣和猖狂流淌的雨声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宏大的自然味道，肖晴躺在黑暗中，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不安。

更多的是不安。

肖晴开亮床头的小灯，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牛奶，双手捧着坐在沙发上，对着墙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