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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吃着，师姐过来了：“罗施主，师父让你过去。”

我一人坐在房中，惴惴不安。等了半个小时，我起身出门去寻。

她们在侧殿，在谈话，用的是当地语言，我听不懂，不过听语气不像是吵架，语调很平和，倒像是母女之间的体己话儿。我放心了一些。大约看见人影晃动，发觉我来了，门里的人都朝我看来，我迟疑了一下，跨进了门栏。

师父指了指一把木椅，让我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我：“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语气并非疾言厉色，是很认真要求一份答案。这个问题我早有预料，我抬头回答：“还是，因为感情吧。有感情，所以想在一块儿。”师父便不说话了，闭了眼，默默地坐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在指掌间滚动，波澜不兴的外表下藏着一份起起伏伏的心思。

一时，室中无人说话。罗云因为我的答案，微笑着看我，我却低头去看地面上映出的人影。虽然回答得坦然自若，内心还是不得不紧张的。

有人走过来，我抬头，看见是居士。原来她早就在房里，只是在角落里，被佛像遮住了身影，我进房后没有注意到。居士伸出右手握了下师父的肩膀，很快就松开了手，安静地站在师父身后。师父似乎微微地叹了口气，睁开眼，对我招了招手。我走到她面前。师父脱下手中的佛珠，套进我腕里，说道：“开过光的，送你吧。”佛珠尚带着原主人的体温，熨贴着我的肌肤。

☆、第四十九章

傍晚时分，是庵堂的晚课时间。

大殿里香烟缭绕。去镇上做法事的师姐们也已经归来了。女尼们并排跪在菩萨前，高声吟诵。师父在一旁闭着眼，节奏分明地敲着木鱼。我和罗云虽然不是庵堂弟子，却也随着居士，跪坐在一侧的蒲团上。小安半靠在妈妈身前，小家伙其实很懂事，平日里喜欢胡闹折腾，在这里却表现得非常安静沉稳。

女尼们一身素裹，一脸的虔诚，一心一意的专注。虽然听不懂经文的内容，但在这样的气氛中，我解下腕中的佛珠，闭着眼轻轻拨弄，放空自己的头脑，渐渐地觉得心地清净平和，似乎远离了人世的烦扰。

我觉得庵堂的生活是出世的，不过，这种刻板的印象很快被打破了。做完晚课的女尼们，好像卸下了一天的忙碌，放松了许多，言笑晏晏地说着笑着。我虽然听不懂她们的当地话，揣摩言辞间的意思，也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大家去了侧室，里面居然有一台小彩电，当晚收看的是一部婆婆媳妇小姑子的连续剧，年轻的女尼们随着剧情不时议论，连师父都会偶尔说上几句。原来出家并非离世，仍然是生活在这红尘俗世，只不过在心灵上能多一片清静的乐土吧。

晚九点是入寝时间。小安早已经在她妈妈怀里熟睡了。我们抱了孩子回房。房间里有一股奇异的味道。罗云指着桌角给我看，那里点着一小束貌似杂草的东西。

“是艾草。晒干了的。可以驱蚊除虫辟邪。”

哦，山坡野地里貌似寻常的草儿，如果被人识得，原来可以这么有用啊。

这一晚，我是和罗云分床睡的。两张都是木板床，铺着蔺草席子，盖着薄毯子。虽是7月，山间的夜晚倒不热，静下来还有几分凉意。只是我一向晚睡，再加上床铺陌生，一时便不能入睡。

“睡不着吗？”

“还好，你先睡吧。”

两张床隔得很近，罗云伸过手来，便够着了我放在床侧的手腕。她翘起手指，她的指尖和我的指尖相互追逐逗弄，指尖轻触彷如两个小人儿在亲热，偶尔手指勾在一起像是靠在了一块儿。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她的手软软地垂下了，可能是睡着了吧。我悄悄下床，把她的手塞进了薄毯，然后回到自己的床铺，面朝着她们的方向侧卧，闭上眼睛，不知何时渐渐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