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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

乔诺希星期天下午回到宿舍门前时，管理员大妈正在外面晾晒着一些学生的衣物，当然，这里的学生是指成绩登得上榜单的佼佼者。

虽然对学校这些带有一定歧视的做法不是很满意，还是打从心眼里感激那些为她减轻了负担的管理员们，否则自己哪有那么多精力工作学习两不误？

这时，陈阿姨正拿着一件粉蓝色厚外套吃力地拧着，乔诺希也赶忙过去帮忙，毕竟人家给她洗了那么多次衣服，不回馈一点怎么都会不舒服的。

“阿姨，我帮你吧……”伸手去接她手里的另一头衣角“呵呵，好，谢谢，诺希真乖……”

笑笑应了，拧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好像是，颜茗弦的？领口哪里还是绣着她一点儿也不认识的商标一丝淡淡清幽的薰衣草香味被突然轻拂的微风带入了乔诺希精致的鼻间，顿时在她心中引发出一阵熟悉的感觉这个味道？怎么会……

“阿姨，你们最近统一用洗衣粉了？怎么衣服都是一个味道啊？”

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没有啊，诺希你知道的啊，给你们洗的衣服都是分开的，洗衣粉也是你们各自专用的，怎么会有一样的味道？ ”疑惑地嗅嗅，确实闻到乔诺希的衣服和颜茗弦的是一个香味，垂头想了一下“哦，你上个星期没拿衣服给我们洗”慈爱的笑笑“诺希真是个好孩子，衣服都开始自己洗了，你是拿错了颜同学的洗衣粉吧，快去给人家道个歉，不要让人家误会”“……哦”心不在焉地应了，心里也有些奇异感她记得自己上次晚归以后，确实把衣服换下来给颜茗弦让她一起交给管理员的，那阿姨怎么会说没洗到她的衣服呢？而且她用的洗衣粉都是那种便宜到基本上没有味道的，不该和颜茗弦一样啊脑袋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推敲了一遍之后，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她的衣服，应该是颜茗弦洗的，可是，为什么呢？

颜茗弦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她，就是不希望她知道，那她到底在隐瞒什么呢？她又该不该去问？揭露人家千金大小姐偷洗自己衣服的癖好，多半会让大家尴尬吧？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只好暂时专做毫不知情的模样，等颜茗弦先表态一来二去，期中考试很快就过了，虽然前十名的次序变动不算大，乔诺希的成绩还是因为长期自由放任的学习态度下滑了一点，不再是第一了，退居第三位，而位列榜首的，正是颜茗弦这半年来，颜茗弦的出类拔萃确实让不少女生妒红了眼，男生自叹不如在这种人才汇集的学校里，要找一个成绩斐然的女生不难，但要这个女生长到颜茗弦那种精致的程度，难度就已经够大了，再加上她那雄厚的家世背景，怎么不吓掉一排排人的下巴。而且这个看起来身材瘦削，娇弱不堪的女孩子，连各种体育项目都是第一名，长跑，跳高……只要是学校设置了考试项目的学科，颜茗弦从来都是全力以赴，完美收盘的渐渐地，有些八婆的男生们忍不住在私底下叫颜茗弦公主，谈论她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甚至盖过了初入学时锋芒毕露的乔诺希；女生们对颜茗弦的不满随之复苏，看着她表现得这么优秀心里就是不舒服，愈加孤立冷落她当事人对此不置一词，似乎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更不会说因为别人的偏见就低调行事，故意把一些科目考砸什么的。

其实，生活对颜茗弦来说本来就谈不上高低调之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这些所谓的荣耀来抬高自己，也没有试着去践踏个人的努力去来应和大众，她只是在用自己最真实明了的样子活着而已接受挑战，设立目标，安排步骤，坚定施行，永不放弃当别的女孩子在抱怨中国的教育落后，学的东西没有实际价值，纯属为了考试时，她却一言不发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背着冗长枯燥的英文单词和句子；当别的女孩子在体育课上嬉笑打闹，或者用生理周期作为借口不参加锻炼时，她却能在酷辣的烈日下力求每一个体操动作完全到位，这就是颜茗弦在R中这样一个高升学率的地方，像她一样努力的女生绝对不在少数，可是像她一样竭尽全力地应对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挑战的人，屈指可数即使是那些努力的人，也是在为学习努力，在为分数努力，在为更高的名次，为骄傲的地位努力，他们可以通宵达旦地看书，背课文，刷题，改错，可是又有几个可以把这种认真的态度应对在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上？

颜茗弦就做到了，所以她成了异类，成了奇葩，成了众人眼中格格不的地一道风景如果这一切是反映在乔诺希身上，大家或许还不会这么排斥，偏偏是发生在颜茗弦这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身上，倒让不少同龄的孩子大叹人生：那是因为人家家境好，才不用像自己一样活得那么功利。人家是享受学习的过程，咱们是追求学习的结果！可是，这真的是一种享受么？如果每个人都处于颜茗弦那种位置，谁又敢保证像她那样一丝不苟？

她一直就是以这么干脆明了的姿态活着，努力地去完成自己觉得应该完成的每一件事，不管周围传来的是唏嘘还是掌声，置若罔闻，或微笑或皱眉地认真踏过自己生命里的每一步记得以前乔诺希看她每天读书读得那么辛苦时，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勤奋，以她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何况这些中国文人墨客编撰的所谓书本知识，的的确确是除了考试再没多少作用了，这也是为什么乔诺希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削了脑袋朝第一名勇往直前的原因。

可是，颜茗弦却简单明了地告诉她，她这么用功读书，并不是不知道这些知识的不切实际性，或许等到十年，二十年后，那些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是线性变化，什么是平抛运动，什么是氢氧化钠的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和曾经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没什么不同。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做，就知道它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你能够不断地挖掘你自己，得到一种真正的认知感而已。

何况，几乎每个孩子都必须要在学校度过近二十年时光的这一事实不会改变，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去丰富与完善这个过程。选择自己喜欢的或者不得不选择的，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做就好了，哪来那么多抱怨和牢骚？

兔子对此暗暗嘀咕了很久，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勤快？每天睡够了7个小时后不做事情就手痒？

腹诽归腹诽，两人的关系也在不断地相互靠拢，越来越有默契。直到12月9日的时候，她们迎来了高中生涯里的第一个运动会虽然高中是个连自杀都没时间的炼狱，但由于还未进入高三的缘故，高一高二的对这场运动还是满心期待的，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运动会的开幕式再自然不过了，就是各个班级排成独特的队列在操场上溜达一圈，经过主席台前的时候高吼一下班级口号，露露生气什么的就行了。

之后就是各个项目的比赛，有个人的，也有班级一块的，最后会将一个班的总成绩汇总，进行排名，前三名会有奖品因为R中在B城也算一所历史悠久的老牌名校了，所以它每年举办的运动会，除了作为弘扬学生体育精神一种方式外，还有很强烈文化特色，不少记者都会来采访摄影的，同时还会吸引临近地区的人前来观摩所以，乔诺希这两天比以往更忙，她是一个比赛项目都没有报的，就是为了等大家都忙于参赛的时候偷偷溜回去赚外快。

这几天因为人潮倍增的原因，很多餐饮店都急需临时工打下手，其中不少外卖都是往返于学校和餐馆的，乔诺希正是合适的人选颜茗弦倒是报了几个项目，包括排球和跳绳，这倒也是她的强项，除了劲敌三班之外，要拿年纪第一也不算很难乔诺希对这些是一点也不上心，工作已经忙得她晕头转向了，哪里还顾得上比赛输赢什么的。

运动会开场前几天的某个下午放学时，乔诺希因为要赶上半个月一直堆积下来的没有完成的作业，头一次在教室里破天荒地待到了晚上九点。等到她终于把该做的事情一次性解决以后，才慵懒地从座位上踱步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扭动脖子纤腰活动身体。

“喂……动作幅度就不能小点？”在她身侧坐着写物理题的颜茗弦瞧着被她带动的烈风刮得哗哗作响的纸张，忍不住皱眉嘀咕起来闻言，乔诺希忍不住开始细细地打量颜茗弦被顶上明朗白炽灯映照着的精致侧靥，透出一股纯净的雅丽，又好像弥散出南方女孩子独一无二的飘逸俊秀“偏不……”细长眉梢一挑，故意和她闹颜茗弦清亮灵动的眼眸有些愠意地斜向上朝右瞥，剜了她一下，再不去理会她的孩子气，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乔诺希不甘心地嘟嘟嘴，知道颜茗弦就是这个性子，能逗得她用眼神杀自己一次，都不亏了“好嘛好嘛，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好累哦……”其实乔诺希挺想说我们一起回寝室了好不好“嗯”颜茗弦是个作息时间很规律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情况有所改变，因此也就只是简单地应了她一下，再没了什么反应乔诺希见她并无要走的意思，也就不好勉强，带着点小小的委屈，不快不慢地走出去，心里却是不停地唧唧歪歪，出门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教室里的她一眼，结果颜某人连脑袋都不曾抬一下刚出了教室门没几步，等在前面很久的一个一身黑色运动装束的男孩子轻轻地伸手拦住了她“乔诺希……”他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细润柔和，倒没有一般男孩子变声后的低沉“嗯？有什么事？”乔诺希还在肚子里不停地腹诽教室里那个抛弃她的“负心汉”，突然就这么被某个陌生人拦在路上，顿感莫名奇妙“……”那男孩子一眼不发地望着她很久，好似下了很到的决心，才终于说出口“我喜欢你”“呀？”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把兔子弄糊涂了。禁不住低头想了一下后，才无所谓地耸耸肩，侧身准备越过她离开“哦”那男孩有些急了，赶紧挪了一步继续挡在她面前“跟我交往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粉润的唇角不高兴地一翘“拜托……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喜欢你！干嘛要我跟你交往啊？！”

男孩有些愣了，他确实没想到乔诺希居然会这么回答，似乎转念想了什么后，才低头轻轻地呢喃道“你是不是……喜欢……颜茗弦？”

乔诺希突兀地听见后面那三个字，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但马上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两个女生，就算喜欢也不是那种啊“神经病！”对眼前人多多少少有点气恼，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他荒谬，还是被揭开了心底某一个隐秘的角落“刚刚……你不敢……看我的眼睛”男孩子坚定地望着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看样子今晚真遇到倒脑子摔坏的人了“呵！你搞笑，什么叫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吗？”觉得很不解气，居然条件反射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喜欢颜茗弦，那就说明我喜欢女生！你是吗？！你是吗？！让开！我要回去了！”

“我是女的！”见她气冲冲的要走，以为自己惹她生气了，赶忙拉着她道歉，还蹦出一句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兔子被这句超级重量级的炸弹瞬间震得全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是……女的？”天啊，还真没看出来“是”很认真地回答她乔诺希这下可傻眼了，对方居然是个女的，难怪要特意避开这么多人来跟她告白，可是她可正常的得很啊，怎么会喜欢女孩呢“厄……”想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有些结巴起来“对不起哦……我……不喜欢……”乔诺希本来想说我不喜欢女生的，后面那几个字却实在不好意思出口，生怕伤了别人的自尊“我知道，你喜欢颜茗弦”低眉垂眼，口吻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和恼怒“可是，颜茗弦不会喜欢你的”“不……不是……等等？我哪里喜欢颜茗弦啦？！还有，你凭什么说她不喜欢我？！”兔子还真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她盯上的“学校里，就你和她最好，就算那么多人不喜欢她，你还是要陪着她……”而且，我值日的那几天都看见你在寝室很照顾她，她受寒感冒了，你就一直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哄，还喜欢把玩她鬓侧的碎发，偷亲她的额头，那个模样……不是喜欢是什么……

乔诺希对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暗淡的女生左瞧右瞧，才终于想起来，她是隔壁班的人，前几个星期还专门负责检查她们那一楼寝室的卫生，有次来检查的时候半天不进来，就站在虚掩的门外，差点把正在床边照顾生病的颜茗弦的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门外躲了什么坏人。因为那几天她一直很担心颜茗弦的身体，每次到检查的时间就直接把门开着，也没怎么去理会过这人，时间久了，印象自然不深那女生似乎想了想，才下定决心很诚恳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你跟我……交往好不好……颜茗弦那种千金大小姐性格又不太好相处……你们不适合……”颜茗弦在学校里除了乔诺希再也没了其他朋友，嫉妒又不了解她的女生们自然给她加上了刁蛮，任性，不顾别人感受之类的形容大小姐特质的词“喂喂喂！什么不好相处！你别乱说话！”一听见别人诋毁颜茗弦，乔诺希就像只炸了毛的侏儒兔“别说我不喜欢女的！就算我真的喜欢女的，像颜茗弦那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人才更能吸引我不是嘛！我不会跟你交往的，麻烦让开！”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她的那些成绩什么的说不定都是仗着家里的钱财让学校做手脚才得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校长有多想巴结她父母，给她个第一的虚名完全不是难事！怎么可能有人样样都是第一呢！”看着乔诺希与她有些拉开的距离，情急之下伸手就拽住了她白皙的胳膊“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哎呀……放手……”是真的不想跟这人纠缠了“行，你说”“如果这次运动会上，颜茗弦的比赛输给了我，你就给我个机会怎么样？”

“神经病！你赢了又如何？关我什么事？！”

“不敢和我赌？之前的考试因为我代表学校去B市参加物理竞赛了，才没有来得及回来。”顿了顿，词句自信而张扬“我不会比颜茗弦差。”

“你这是激将法么？”不悦地挑了一下眉，径直甩开她的手跑掉了“谁要理你！”

女生默默地望着她越跑越远的瘦弱背影，无奈宠溺一笑，摇着头转身也准备离开一回身就遇见背着书包从她身边沉默而过的颜茗弦，弧度漂亮的白皙侧颚有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会赢你”女生轻轻地皱了下眉，对着一旁不紧不慢走过的颜茗弦直截了当的下了挑战结果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好像一点都没把她放进眼睛里脸上现出丝诧异的女生暗暗嘀咕，果然跟传闻的一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啊

靠近

运动会的第一天上午是最隆重的开幕仪式，乔诺希不敢逃跑，也只好在下面心不在焉地听上面的领导唾沫横飞，庆幸自己站的比较靠后，不会被打到对于之前被某个摔坏脑袋的人告白这件事，神经间歇性大条的兔子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这场学校的盛会完全是与她无关的。笑话，赢个运动会就可以和她交往，那赢了亚运会的不是可以直接把她打包带回家好好享用了？！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仪式才终于结束了，累得兔子头晕眼花的，真想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可又想起下午还有工作，只好罢了，浑身软绵绵地朝校门那边走去，打算借着人流混出门刚行了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声清脆又熟悉地招呼“嗨！诺希！”

诧异地向发生源望去，嘴角咧出微笑“呵，”欢快地向那边跑去“小允，你怎么来了”一身周记快餐店工作服的夏允眼梢一弯，笑容清晰又明朗“我来送外卖的，顺便看看你，你这家伙，还不快点去店里，小心老板扣你工钱哦！”

“哎呀哎呀，知道了，这不是正要去嘛！上吊也要喘口气啊！”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这几份给了人家，咱们一起回去”向她晃了晃手里的几份炒面什么的“好”言语间走到她身边去就在二人完工后准备离开之际，前面的操场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嘀嘀咕咕地好像在小声议论什么，就是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