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又一下。
饱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接着听到极细微「哒」的一声，然后是有阳光味道的女声：「喂？」
那一瞬间，苏晨淸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个可乐罐被「啪」的一声拉开了拉环，然后狂喜的气泡便都迫不及待的喷薄而出，压都压不住。
她叫了一声「叶颖」，语气轻柔的让听到她讲话的小九差点摔了手里的酒瓶。他稳了一下，去看苏晨淸的表情，那种久违的温柔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内心酸楚不已。
他听到她说：「幸好你没有换号码。」
对方不知道回了一句什么，苏晨淸的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他又听到她讲：「既然回来了，有空出来一起吃个饭吧。这边新开了泰国餐馆，味道不错，你会喜欢的。」
接着又是单方面的沉默。
小九清晰的看到苏晨淸上翘的唇角一点一点落下来，触底反弹，变成公式化的寡淡弧度。
漂亮而无情，因为失望透顶所以用满不在乎的冰冷保护自己。
「这样啊。好。再见。」干脆爽快的挂断了电话。
小九抱着手臂全程目睹，在苏晨淸随意的将手机扔到吧台上看向自己时扬了扬眉毛：「不许再喝烈酒哦。」
「小九你这样敏锐很讨厌的。」苏晨淸笑着埋怨。
看似漫不经心，但无意识转动着酒瓶的姿势却显得心绪不宁。
玻璃瓶将带着青绿色的光线折射进苏晨淸眼中，翡翠一般在那里面碎开来。苏晨淸对着酒瓶上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句：「确实，变了很多啊……」
她讲的很轻很轻，差点就同酒吧的背景音乐融为一体。但小九还是没有错过，他立了一会儿，转身倒了杯威士忌，加上冰块，递给苏晨淸。
苏晨淸有些吃惊的看向他。
「一杯而已哦。」
「还好小九你没变。」苏晨淸笑起来，笑容里的苦楚却久久未散。
☆、不复当时
「不早了，是谁的电话？」方沁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叶颖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发呆，不由好奇询问。
没想到叶颖却像被吓着一般脸上划过一丝慌乱，手机也随着手一抖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弯腰去拾，但方沁比她快了一步，于是叶颖只好低着头从对方手中接过手机，有点刻意避开方沁视线的意思。
「呃，是以前的……」叶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称呼，半晌，才终于选好了词，「是师姐。」
「哦。」方沁笑了一下，伸手拨过散到叶颖额前的头发，「都要落到眼睛里咯，帮你剪一下？」
叶颖点了头，在方沁的指示下走到阳台。不一会儿，方沁便拿了剪刀出来，温和道：「头低下来一点。」
叶颖的个子并不算很高，以前略微有些婴儿肥，所以站在纤细的苏晨淸身边视觉上总显得矮。
三年的留学生活吃的不如国内合口味，加上学业又确实辛苦，如今的叶颖早已褪去当年的珠圆玉润，鼓鼓的双颊都已磨成了略尖的瓜子脸。
方沁则要比叶颖略高半个头，留着清清爽爽的短发，又从未真正出过校园，便总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不施粉黛肤质却极细洁，乍一看，更像个清清秀秀的小男生。
她有一双堪称精心雕琢的手。
细且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很平整，微微透着健康的浅粉色。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捻起一缕叶颖的头发，然后动剪刀「咔嚓」一声剪掉过长的部分。
「你回来也一个礼拜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方沁对叶颖说，「怎么不约些过去的朋友出来聚一聚？」
「啊，联系不上。」叶颖轻轻的答，口气多少带点遗憾。
离开三年，变化的东西太多了。
当年上下铺的姐妹结婚生子去了外地的夫家，打过工的咖啡店也改换门面卖起了衣服。至于另一些朋友……
叶颖心下苦笑，说到底那都是苏晨淸的朋友，她实在想不出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探访。
何况，叶颖觉得，他们应该也根本不想见自己，毕竟当年……
「也没有剪得很难看吧，你叹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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