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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时的口气神情都很平和，带着某种往事如烟般的淡然，孙宇是何其敏锐之人，立刻从中觉察到了一些什么，看向苏晨清的目光不由复杂了起来。

「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姑娘？」孙宇问的直接。

苏晨清没答，但微笑时眼中荡漾起的温柔碎光足以说明一切——这样充满幸福眷恋的表情，即便是当年在薛尹身边的时候，孙宇都从没见苏晨清露出过。

孙宇的眼神不禁变得更加古怪起来了，在惊讶之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情被层层掩埋。

「你家小尹姐没有反对？」虽是笑言，孙宇的嗓音听来却有些不自然。

苏晨清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以一种略带苦涩的体谅口吻说：「小尹姐……只是为我好。」

「哼，她有多自以为是我还不知道，你不用替她粉饰。」孙宇闻言立刻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

只要苏晨清一为薛尹说点好话，孙宇的态度永远都显得十分不爽。

这种态度从学生时代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从以前起就是这样的。

学生会长薛尹手下的孙宇，每每总迫不及待的要拆自己那位上司的台，可一旦对方真遇上什么麻烦，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施以援手的也永远是她。

薛尹当孙宇是个麻烦，但心里其实也认同并感谢她，而那个时候一直默默关心薛尹一切的苏晨清，当然也看得出来，在那样不配合的强势外表下，孙宇所期待的又是些什么。

「师姐，」苏晨清突然开口轻柔的叫了一声，在成功吸引了孙宇的视线之后，才慢慢的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你是喜欢小尹姐的吧。」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孙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沉默代表的是承认或者逃避都没有关系，苏晨清不过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有感而发罢了。

而坐在一旁的孙宇，也仿佛因为这句话的缘故，思绪在一瞬间就飘回了当年。

当年的自己明明年轻气盛又不服输，可面对薛尹，除了幼稚的对抗之外，竟别无他法。

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苏晨清才终于听到孙宇讲话。

她的口气淡淡的，仿佛刻意压抑着什么，对苏晨清说：「呵，你不也是？」

苏晨清的目光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斟酌些什么，须臾，才轻轻点头：「嗯，那时候我很憧憬小尹姐。」

她用「憧憬」，孙宇微微扬了扬眉毛。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放去薛家，是小尹姐带着长大的，所以，我确实一直都很依赖她。」

薛尹也不过长她三岁而已，当时的苏晨清还是个孩子，而薛尹自己又能有多大？

就是这样半大不小的薛尹，成为了当年仍懵懂而灰暗的苏晨清内心唯一一束光亮，更甚至，在发生了母亲自杀的事情之后，成为了她在那些噩梦连连却仍要维持坚强的长夜里仅有的依靠。

很难说清楚那种感情究竟算是亲情或者真的是爱，反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晨清确实很习惯依傍于薛尹的羽翼之下。

不论过去有多痛苦，也不想以后有多未知，苏晨清只知道，有小尹姐在的地方，她就一定能找到温暖以及安宁。

「但是，我还是会长大的。」苏晨清叹了口气，说，「长大后，就会明白，憧憬向往跟喜欢或者爱是不一样的。小尹姐是我的家人，但是让我想要一直守护的却是别人。」

说完这句话后，苏晨清有些困惑的皱了一下眉头，孙宇看在眼里，亦有些不解。

「怎么？」她问。

「真奇怪，」苏晨清苦笑，「为什么对别人我却能说出来。」

孙宇愕然，顿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苏晨清大概是指什么，以一种像是过来人的口气说：「对着真正在乎的人才会有压力，因为话说出后的结果对你而言太重要。」

苏晨清眨了眨眼睛，问：「当年你从未对小尹姐提起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么？」

孙宇的表情停滞了一秒，旋即显出认输的苦涩来：「你家小尹姐，属于那种直的不能再直的人，我若表白，到头来也不过徒增我自己的烦恼。倒不如像后来这样，让她总记得有个事事要和她作对的孙宇。」

苏晨清没有应话，因为她知道孙宇说的不错。

薛尹当然可以和同性保持十分亲密的关系，甚至如果对象不是自己和叶颖，对于其他同性之间的恋情，她的态度亦十分开明。

但对她自己而言，她的爱情对象，只可能是异性，然后，她遇到了秦子言。

其实何止薛尹有幸遇到的是秦子言，苏晨清想，自己也何其有幸当年能够遇到叶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