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儿子高兴,这点小钱算得了什麽!”黄太太看她那麽识相,满意地抽了一张纸币塞到她手上,算是给赏给一只摇尾巴狗。
“诶!阿茹你儿子也借我玩两天吧,上个月大朋在我那里赊的账也不算数了?”斜对面肥头大耳的牌友刘大强也凑上前问道,满脸色迷迷,一副纵欲过度的样貌。
王茹一听立马炸锅,“赊账!?家里都没米下锅了!死鬼还去抽大麻,唉哟!!这日子没活过了!!我命苦啊,男人卷了家当跑路,留下孤儿寡母辛苦过活,好不容易再找了个伴,没想到还是个只出不进的老烟枪……”
三位牌友见怪不怪,数钱的数钱,喝茶的喝茶,淡定地看著她的本色发挥,王茹哭喊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扭捏地坐下,“那小孩让你玩了,账就不算了啊,别回头又找死鬼要债。”
一旁瞧著热闹的牌友突然问道:“你家大朋肯吗?万一你在这边答应的答应,回头他给你闹怎麽办?”
“他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玩我儿子!他敢闹,我一扫帚轰出去!”王茹一听,瞬间由摇尾巴狗化身气势汹汹的母老虎,话里满是炫耀自身在家里至高地位的意思。
“那就好!”刘大强说完,又对著刚才疑问的那位牌友笑道:“小寡妇也对阿茹她儿子有兴趣啦?”
“我才没兴趣!那小孩漂亮是漂亮,一双桃花眼水灵灵的,皮肤白白嫩嫩,可惜就是下面那货小不丁点,插进去哪能爽到!”寡妇一脸挑剔地说道,眼光直直地瞄著刘大强的胯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怎麽知道这麽清楚?阿茹儿子先让寡妇你玩过了?”黄太太有些不满地质问,刚买到手的新玩具还没到捂热就被告知其实是三四手,心里不禁发堵。
“那也没有,就是有次小孩给大朋送饭,被大朋压在树上干了几炮,趴在那里叫得跟小猫咪一样挠人,我就瞧了一会呗!”王茹刚想澄清,寡妇就先回道。
“哈哈,要是每天夜里跟寡妇你一样不知耻地大声浪叫,我还用不用睡觉了!你们放心,那小崽子白吃了我那麽多年,就那张脸和身体有点用处,包准你们满意!”王茹对著牌友拍胸脯道,眉眼弯得像条缝儿,露出大家心里明白的笑容。
旧楼的隔音极差,楼上说的话下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等到麻将声又重新响起来,王茹喊著这次绝对要回本。楼下的房间内,苏默双臂抱著曲起的膝盖,脸蛋埋在膝盖之间,一动不动地睡著了般。
过了好久,床上打著呼噜的吴大朋突然一个鲤鱼打滚,右腿一扫刚好将缩成一团的苏默踢翻在地,嘴里说著梦话:“这麽紧想夹断我的命根子是不是!真他妈欠操!”
良久,被踢趴在地的苏默手指动了动,两只细胳膊努力地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换了一个位置缩在角落里坐著。
一只小手颤抖著触上那一小叠被遗忘的纸币,轻轻地触摸著,仿佛力道再大上一丁点就会立刻破碎、立刻消失……
苏默抬起头,墨绿的猫眸终於坚定了神色,他站起身朝窗口走去,拉过一个小箱子垫在窗台下面,将左右两边的铁框架推开一些,左脚踏在箱子上,右脚跨过窗台,然後又将左脚伸到窗外,坐著窗台上面的时候苏默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吴大朋,眼睛里面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回头、跳下、双脚落地。
那一刻,苏默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从所未有的轻松,无形的枷锁脱落在地。
一手紧攥著纸币,一手揪著一条老旧的链子。
苏默迈足,开始是匀速地走著,慢慢地变成小跑,最後像要耗尽全身力气快速地奔跑起来……
前方明明是熟悉的小径,现在却模糊地陌生起来。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大片的金黄色阳光落在苏默身上,黑色的发丝在清晨的微风吹拂下飘在耳後,赤裸的小脚一前一後地踩在泥黄的土地上,向著未知的前方……
☆、第二章 离家
苏默坐在补给站的长椅上,膝上放著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十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头掰直了来回数数,10,20,30,5,1,2……加起来一共是38戒尼。
点好数,苏默一张张地抚平纸币的褶皱、对齐,然後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裤子口袋里面,手心隔著布料盖在上面,感受著那一团没有温度的物件存在,他才放心地把背脊贴在椅身上。
三天前,苏默离家出走,顺手带走了继父放在裤衩里的38戒尼,只身穿著老旧的T恤衫和薄棉裤,右口袋里塞著一条老旧的项链,全部身家简单得一目了然,踩在黄土上的两只脚丫子还是光溜溜的,他早已习惯,赤脚磕著沙砾不痛不痒,照样又跑又跳。
很久以前他也曾拥有过一双鞋子,一位在垃圾处理站工作的叔叔给的,黑底布料的工鞋样式,尺码偏大了些、要垫著东西穿才不掉脚,虽然是别人淘汰的东西,但是苏默拿到手时仍然很高兴,乖乖任由那个古怪的叔叔把他搂在怀里,像狼狗一样在他颈间嗅个不停。
可惜後来有一次继父吴大朋拽著他进了铁轨旁的椰树林地,办完事後一方昏睡不醒,一方粗心大意,回头想寻回鞋子就再也没找著,苏默为这事懊恼了许久,却只能怪责自己没能坚持到最後,要是能检查一眼提醒个一声,至少能保住唯一的鞋子。
苏默闭著眼睛仰头,漂亮的脸蛋此刻灰扑扑一片,浑身衣物更是沾满著煤污,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前方靠站停著一列编号SX689D运煤车,三天前他便是躲著这趟列车上,顺著那看不见尽头的铁轨路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上,从此远离了让他梦魇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继父和母亲从没想过他会逃跑,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动过离开那个‘家’的念头,一直表现得那麽乖巧顺从,以至於第一次出走如此顺利,顺利得让他心头隐隐不安,不仅胡乱猜测起厄运是否正在前方等待著他的落网……
孤身一人又无一技之长,未来的路该如何前进?冲动过後冷静下来,苏默便茫然不知所措……
他掏出口袋里的项链放在阳光下观察,说是项链,其实也就是一圈细铁链串著一块边缘氧化成锈的金属片,因为手势的摆动,薄薄的金属片在阳光下翩然回转,转了一圈又一圈,当细链子拧成了麻花才渐渐停下,金属片那上边潦草地刻著几个字,一面刻著他的名字‘苏默’,另一面刻著‘苏昱然’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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