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冰冷,一时酷热,繁袖还带着少年的柔弱白皙的身体在玉台上翻滚着,白腻的肌肤在水中透着晶莹的光,似乎是养在奶汤里的水晶,简直难以想象出水后的情形。柔软的腰肢与纤细的四肢扭动着,远远看着却像一条白蛇。
一条蛊惑人心的,叫人见之就移不开目光的赤*裸的蛇。
然而他自己却又是毫无知觉的。他只是沉浸在那小小的世界,被困住,被紧紧束住,在痛苦中挣扎着,却找不到出路。
玉台虽然大,却也有边际,繁袖翻滚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自玉台的边沿滚下去,沉进了水底。
所有的水一下子涌过来,密不透风的,不再只是轻轻拥围,而是以一种强势的无法拒绝的姿态,将他紧紧抱住。最初有些窒息,心里却是隐约痛快着的,知道自己这是有了去处的莫名痛快——水再深,总是有底的,总能沉到底。
他再次睁开眼,头顶和面前都是微微荡漾的水波,呈现出碧绿和深蓝,奇异的纯粹色彩交汇在一处,折射着各种色彩的光纹,是一个万花盛开的虚假的世界。而有一抹浓郁的黑,从水的那头渐渐涌过来,刺破了这虚幻的梦境,扰乱所有五光十色的水波。
是阊邙。
在繁袖坠落至水底之前,阊邙抱住了他。
他们在水底,如同世上任何两条不可分离的鱼儿,他抱着他,他依偎着他,两个人之间再无什么隔阂。
繁袖的发在水中如海藻一般轻轻摇动着,是一片浓密的网,将他们两个人困在其中。然而没有谁想要逃离。
阊邙终于低头,吻住了繁袖已然没有血色的唇。
唇齿交融,相濡以沫,世上所有的缠绵悱恻,都在这八个字内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修缘结伴
繁袖心中,阊邙从来像高山一样,高大而沉默,无欲无求,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容,也没有什么是他缺少或是想要的。他曾听别人说过,修为越到臻境,其欲求便会越少,最后便是无欲无求却能毁天灭地的大能境界,到那时候便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然而到那时,世上也再无人能与之比肩共立了。那时候繁袖还只是一只不懂事的小狐狸,心里便模糊想着:阊邙哪一天自然也能变得那般厉害,到那时,他必定再不需养一只没什么用的小狐狸了。
这种事情想起来只能叫小狐狸在海宫里越发小心翼翼,有一段时候简直恨不得把尾巴蜷在肚子下面,丝毫存在感也没有,不叫人看见,不会叫人厌烦。偶尔也想到过:到那时候了,阊邙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也该要寂寞的。
可是小狐狸从来没有想过,阊邙也能是这样的。混沌暧昧间,他的手掌似乎能够烫伤肌肤,无论落在身上哪一处,都会点起一把火。他的力气那般大,将繁袖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将繁袖的手臂和双足走束在他的掌控之下,繁袖似成了提线的木偶人,整个身体,动作,甚至呼吸,都在阊邙的手心中,随之而起舞,随之而活。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世间能够允许两个人这般亲密地在一起,连汤泉水都插不进来,只有他和他,身体与身体紧紧相贴相连着,像那些长在一起的海树,根生在两处,却从枝叶开始交缠在一起,日日夜夜的相伴融和,终于长在了一处,从此再不能分离。
他怔怔看着抱着自己的阊邙,水中他的眉眼那般模糊,像是假的一般,可是繁袖心里却是踏实的,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身陷梦中,阊邙他也会一直陪自己到梦醒。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了,无论是沉下去,还是在梦中永远不醒,阊邙都是在的。
繁袖把整个人都交付出去,由着阊邙将他带到随便哪个地方去,千仞深渊下的冰川,万里之上的九霄,碧落黄泉,去哪里都不要紧了。然而阊邙却带着他去了一个没有想象过也不能想象得到的世界。繁袖渐渐耐不住,从嘴里泄出一丝呻*吟,火焰已经从脏腑燃烧到了指尖和发梢。但是却不再是将人炙烧的热,而是寒冰遇到暖阳的,叫人懒洋洋提不起一点力气的暖,渐渐冰都化开了,变作了烟雾,在蒙蒙雾气中则藏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舒适。
繁袖觉得自己也化作了那些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随着风,随着别人的动作而流动着,幸而阊邙力气那般大,将他紧紧抱着。他不会流到任何一个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的地方,只要跟着阊邙,跟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便是他繁袖的归宿。
他的呻*吟越发甜腻缠绵,柔软的腰肢在水中无意识地摆动着,如同在跳一支自上古流传至今的祭祀的舞。他把自己变成了祭品,心甘情愿的呈给他的神享用。
然而,当阊邙真正进入到他的身体里时,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神。
繁袖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阊邙的寝宫,柔若无物的云缎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包裹着。他整个人都酸软无力,连抬根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然而从脏腑深处却有一种慵懒的快乐和满足,散发到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叫他忍不住小声呻*吟着。
阊邙的案桌就设在繁袖床边,繁袖一醒,他便知道了,手里依旧拿着奏章,只问:“如何?”
他一问,繁袖顿时便反应过来,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尤其是脸上,那红色似乎能够滴下来。然而他这般一羞,狐耳便自己探出头来,直直竖在脑袋上,更显得傻了。
他不说话,身后的大尾巴悄悄的从被窝里探出来,微微甩动了下,似乎是有些小雀跃,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阊邙转而看奏章,口气依旧与往日一般,道:“三日后双修大典,你好好休息。”
繁袖的小耳朵动了动,还没能反应过来阊邙在说什么,满心里就只有——阊邙!是阊邙!他居然真的和阊邙做了那些事情,那书本上的画的,他梦里模模糊糊出现的,那些叫人羞于启齿的不可示人的事情。
就算繁袖还不大懂这些事情,也知道,只有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够这般水乳*交融。
也就是说,从此,他就是阊邙的,而同样的,阊邙也就属于他了。不再是只能远远看一眼的,或者遥遥无期等着的阊邙,也不再是一个人冷冰冰立在那,孤零零没有谁能陪伴的阊邙。他们之间,再不会隔着那许多人,隔着那许许多多看不到的寂寞日子。
繁袖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着,死死抑制着想要在床上翻滚喊叫的冲动,他已经是大人了,再不能做那些小狐狸才能做的事情。
他竭力让自己静下来,能够顺利道出完整的一句话:“阊邙,你要跟我在一起了么?”
阊邙却道:“双修之事尚未问你,只是当时权衡之下,唯有这般。”
唯有这般四个字,千斤一样重,狠狠砸下来。
繁袖愕然抬眼。
阊邙依旧在忙着公务,甚至不能分神放下奏章好好看着繁袖说话,随口一般地道:“既你我已行双修之事,唯有结缘成伴,方不会误你今后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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