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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忻拖着残破的身躯，慢慢靠近在地上快要吓傻了的陶染。没想到还没有碰到他，陶染就连退了好几步。危急情况忘记的事情全都一下子涌入脑海。陶染忍不住大叫：＂你。。。你是鬼？！走开，你走开！为什么骗我！＂楚忻愣住，忍不住苦笑起来。可是这个时候的陶染根本无瑕顾及他的反应，爬起来就往前跑，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跑得太急，连出门时带着的宝贝绣花鞋掉在地上，滚了三滚，沾满了灰尘，都没有发现。

楚忻有点苦涩地捡起鞋子，勉强擦了擦。灵体重度受损的他已经难以再维持人形。叹息了一声便变成了一道烟进入鞋子。

就在这时，卫风从角落里走出来，盯着鞋子看了很久，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把它捡起来走了。

第十二章上

陶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自家的玄关里。

今晚的遭遇好像把他从天堂打到地狱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文章被总编赏识，心爱的人也终于找到了，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如果没有两个道士搅局，也许他们现在正相互依偎着窝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聊聊天。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陶染努力地麻痹自己，幻想一切都还是前一天的模样。下班回家，到隔壁楚忻家蹭饭...等等，楚忻不是说自己是对面的租客吗？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陶染垂死挣扎般地冲向对门，轻轻一拉，门就开了。没有锁吗？那楚忻是在里面咯？探头进去，＂小。。。＂忻字还没有出口，就被陶染咽了回去。门内没有楚忻，只有灰秃秃当的毛坯墙，和两个中年的陌生男人。看见陶染突然出现，两人还以为是又来了一个看房的租客，一个迎一个赶，矮的想租个好价钱，瘦的呢生怕自己看中的房子被抢走，硬是折腾了半天才弄明白陶染是对面的租客，放颓然不知所措的陶染自由。

几乎是一回屋，陶染就瘫倒在沙发上。真相的冲击力太大，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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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日头上了三杆，陶染却茫然地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三天了，打从完完全全明白楚忻的身份，他就再也没出过这屋。报道只剩下排版纠错，老编的假批得很痛快，可是陶染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人，胆小怕鬼，常常脑抽。但是事实上，现在陶染心里像一片明镜，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陶染很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不犯二。要是脑子糊涂一点，把心里的情绪当作是对于楚忻是鬼这个事实的恐惧，是不是自己现在就会好受一点？可是陶染骗不了自己。比起害怕，他更在意楚忻骗了自己。一开始极尽温柔，却在自己一颗心沦陷的时候，把不能相守的残酷事实推给他。人鬼殊途，他不明白楚忻究竟为何接近他，也许就和故事里的女鬼们动机一样，贪图的不过是生人身上的温暖。一想到也许楚忻从头到尾不过利用自己，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难过。

除了恨楚忻，陶染也恨自己。他恨自己的轻信，恨自己一头栽进铺好的情网里。但是更恨自己的懦弱，眼睁着看楚忻被道士打得几乎魂飞魄散却依然呆滞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虽然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是每次回想起楚忻浑身是伤的样子他就很想揍自己一顿。

世界上那么多痴男怨女，多半是钻了恋爱的牛角尖。说的就是陶染罢。

第十二章下

陶染的胡思乱想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的。来访者好像知道主人在家似的，这门敲得不疾不徐，却是锲而不舍。饶是陶染足足忍了十分钟，这客人还是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被烦得快要崩溃，陶染只得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去开门，天晓得谁会这么急切地想看到他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随手拉开门一瞥，陶染愣住了。即使每天只顾着黯然神伤，许久不转的脑子都快生锈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那晚的记忆太过鲜明，一丝一毫都能刺痛他的眼睛。侧过身让人进来，陶染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不由地叹了口气。好在留给他的感伤时间并不长，因为客人--也就是卫风先生，一进门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他是来还那双被陶染遗忘的绣花鞋的。看着卫风把那双精美的鞋子放在桌上，他在这许多天来第一次记起楚忻之外的事。那双鞋本来是个战利品，他和楚忻关系日益亲密，这双鞋也起到了不可小视的作用，只是此时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端详这个昔日的宝贝，只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就靠回到沙发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卫风不知事情前因后果，只当陶染对这亡灵不闻不问，与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以为这也是个怕鬼怕麻烦的主，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快起来。

＂这本是那位宿主凭依的东西，然而他现在奄奄一息，三魂七魄无不受到重创，这鞋怕也是即将失了灵气没有用了。你也算是与他关系最为相近的人，这躯壳由你保管最为合适。既然物已送达，在下就告辞了。＂卫风口气冷硬地说完，也不等陶染有所发应，站直了身子直接就走了出去。

陶染还没来得及思考卫风的话，就听到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要不是桌子上的绣花鞋，他几乎要以为之前根本没人来过。要是之前经历的真的都是一场梦就好了，陶染苦笑着搂住桌上的绣花鞋，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刚刚卫风的一段话他已回过味来，如果没有意外，现在楚忻应该就躺在这双小小的鞋里吧？

陶染搂着鞋子，突然觉得之前的顾虑都像过眼烟云一般消散了，那些纠结和愤怒不过是幼稚的自我为难，没有意义。如今，只要楚忻还在，而自己依然喜欢着他，不就好了么？可惜物是人非，他在心里苦笑了几声，任凭思绪飘远，让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