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金圭钟?
金贤重很想说,那些过往,那些美好,那些曾经,不过是一出戏,金圭钟和他的父亲联手上演的一出戏,戏演完了,也就散场了,戏里的人,也就出戏了。
可,真的,是一场戏吗?
如果是一场戏,他宁愿这场戏永远不要有结局;如果是一场戏,他是不是也可以理解,陷入角色里的人,不只是他一个;如果是一场戏,他演的,是不是有些太卖力,以致分不清是真心还是装的。
他喜欢安静,极易害羞。印象里的金圭钟,似乎不善言词,偶尔打开话匣子,算不上流利,语速却是极快的,柔柔的语调,每每表达的,无外乎善言善语,牲畜无害。讲脏话,哪怕是语调稍稍强硬,那是与金圭钟绝缘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美德,至少于金贤重这个年代的少年来说,这样的男孩少有了。
看上去总是弱势群体的金圭钟,不管任何时候,都是被动的金圭钟,唯一的一次爆发,让金圭钟意外,让金贤重震惊。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贤重苦恼着,要不要打开回忆呢。
大概是旅行结束没多久,贤重的身体渐渐恢复,回美国前的最后一夜,父亲身边的人告诉他,父亲出事了。
那时候的贤重,跟现在完全不同。虽然时至今日,依年龄计算,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时候的贤重,那时候的圭宗,都完全是孩子,相信世界单纯而美好的的孩子。
当听到父亲出事,贤重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僵硬的被那人托着赶到五贤,入目的是一片狼籍。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父亲,像天一般的父亲,却没有出现。那人告诉他,父亲金正哲被人带走了,他是被人陷害的。说完这些,那人便离开了。
偌大的五贤,往常井井有条好不热闹的五贤,越发衬得此刻五贤的冷清。满地的狼籍,像随处设计的嘲讽,贤重觉得,好冷。
洗澡准备睡觉的金圭钟,偶尔经过父亲金明范的书房,听到关于五贤出事的对话,来不及换下睡衣,便冲了出去。他一遍一遍拨打贤重的电话,贤重的电话早已关机。贤重家、图书馆、黄浦江,贤重有可能去的地方,他不死心的一遍一遍的找,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天使一般的男孩。这样的圭钟,有些疯狂,有些失控。
灵光一现,金圭钟拦路打了辆的士,怀着最后的希望,他赶往五贤。
深夜的五贤,在周围灯光的映照下,倍显苍凉。拾阶而上,用手机微弱的光做伴,几经辗转,终于在三楼的楼尾,金正哲的办公室找到了金贤重。
叹息着开了灯。
瘦弱的身躯蜷缩起来,蹲在墙角,双臂交叉在胸前抱紧,头颅整个埋于双臂间。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轻轻唤了声“贤”,抬头才见一双泪眼。把他揽入怀里,才知道他一直在抖。他喃喃唤着父亲,他轻抬手臂,有节奏的拍拍他的背,缓解他的抽咽。
他不说,他不问。本以为可以获得稍许的平静,金圭钟没有想到,这深夜亮起的唯一的灯光却为贤重招来更大的恐惧。
一群人,黑压压的,张扬着,挥舞着,除却一张张肥硕丑陋的脸,还有手上乱七八糟的铁锹、钢棍。
“你们,想干嘛?”怀里的金贤重又向里靠了靠,金圭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突然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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