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韩嫣在昏迷的时候听到很多人的声音,男人着急的呼喊,女人担忧的哭声,还有孩子稚嫩的轻唤。她依稀记得自己曾被紧紧拥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馨香让她感到安心。
韩嫣,韩嫣————
那个模糊的人影在耳边一遍一遍喊着自己的名字,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在梦里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苏雨绮的脸。眼泪从眼角滑落,顾韩嫣无意识的抓紧了身边的东西,是不是对她的思念太多,才会将别人幻想成她的模样,就连在梦里,都还记得她担忧的眼神。
意识像是泡在水里,膨胀漂浮着拖拽着顾韩嫣无法醒来。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得不能动弹。眼皮沉甸甸得,她挣扎着想要张开眼睛,却不能自控。
脸上有冰凉的触感传来,顾韩嫣从混乱的睡梦里恍然惊醒。腹侧的疼痛在同一时刻袭来,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韩嫣!醒了,饿不饿?渴不渴?感觉还难受吗?”
顾韩嫣捂着腹侧,眨着眼睛挪动视线,母亲和父亲一脸欣喜的站在床边,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四周是白花花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医院?”
“对啊,你是急性阑尾炎,幸好送得及时,不然这命都保不住!你说说你,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这几天生病,怎么不好好吃饭?你——”
顾有权拍拍韩慧的肩膀,“好了好了,女儿刚醒,别埋怨她了,让她休息休息,韩嫣,你好好躺着,别挤到伤口,得好几天才会好的。”
顾韩嫣点点头,忽然记起自己昏倒的时候安安还在家里,急忙问:“安安呢?你们都在这里,她到哪里去了?”
“这——”
韩慧面色有异,和顾有权对视一眼,搓着手踟蹰着,顾韩嫣急了,“安安怎么了?她怎么了?”
“女儿啊,你别着急,安安没事,”顾有权看看韩慧,接着说道:“有人照顾她,就是送你到医院来的人————”
“送我到医院来的?”顾韩嫣更加疑惑了,“不是安安让你们过来的吗?”
顾有权摇摇头,“不是,是————”
话还未说完,两人身后的病房门就打开了,安安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顾韩嫣在病床上坐着,高兴的扑过去,“妈妈,你醒了!”
女儿的呼唤清晰的在响在耳边,顾韩嫣机械的张开手接纳她的拥抱,眼睛却停留在那个站在门边的人身上,再也挪不动丝毫。
苏雨绮安静的站着,加快的心跳泄露了她的紧张。她一早接到这个小女孩打来的电话,想着也没有急事,便和她闲聊几句,没说多久就听到话筒那边一阵哐哐啷啷的声音,随即是安安的哭喊声,她急得出了一头汗,好不容易听她说清楚是妈妈昏倒了,急忙拿了包到上次送她回家的地方,却万万没有想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她如此熟悉。
那一刻心口撕裂般得疼痛无法抑制,看着她面色惨白的躺在地板上,苏雨绮恐惧到了极点。她可以忍受与她分离的疼痛,可以忍受思念的折磨,可以忍受退出她的生活,唯独不能容忍永远的失去。
这样的重逢,顾韩嫣也从未预料。原来梦中的怀抱是实实在在的,她真的被苏雨绮紧紧抱着。
眼泪无知无觉得的淌下来,砸在白色的被单上,顾韩嫣侧过脸擦掉,眼睛红得更加彻底,不想被苏雨绮瞧见,她索性一拉被子盖过了头顶。
“妈妈,你怎么了?”
安安不解得看着她这莫名奇妙的举动,顾有权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安安抱起来,“安安乖,我们先出去,让苏阿姨和妈妈聊聊天好吗?”
“可是我也想跟妈妈说话啊——”
“你听话,姥爷带你到楼下玩,让妈妈歇一会儿,好不好?”
“哦——那好吧——”
顾有权抱着安安打开门,回头看到韩慧还在原地站着,“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韩慧神色极不自然的看了苏雨绮一眼,又立刻挪开视线,踩着碎步跟着顾有权出去了。
床上的人没有露脸的意思,她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
许多种情绪堆在胸口沉甸甸得压得苏雨绮难受。顾韩嫣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从乔希那里问得一清二楚。她为陈森所做的一切深感愤怒,可不知怎么去安慰,她想找些话题来说,比如安安,又怕顾韩嫣会更加难过。她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被子里的顾韩嫣,嘴唇张了几张,原来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顾韩嫣的眼泪从看到苏雨绮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听过。她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哽咽,她那么那么思念这个曾经紧密相依偎的女人,如今却只剩下难过和不堪,眼泪不停的流,时光冉冉,她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时间。
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态各自沉默着,苏雨绮担心她把自己闷坏,伸出手试探得扯住被角,“你出来吧,那样不好受。”
顾韩嫣不说话。
苏雨绮心酸得问:“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被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瓮声瓮气的说:“不是——没有——”
苏雨绮冲动得把被子拉开,弯下腰抱住顾韩嫣,顾韩嫣全身僵硬得缩在她的怀里,发红得眼眶里又有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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