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德何能,能让子芩为我求人,虽死无憾了,”冷澄看着纪云的背影,也不哭了,“这一杯我敬你!”
纪云听到这一句,身后又传来倒酒的声音,顿觉不妙,回转身叫:“静清!”
就见冷澄端起盛满毒酒的酒杯,举颔一饮而下。
“静清!”纪云奔回冷澄身边扶住他,再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冷澄扶着案角苦笑:“我听说不论是怎么样死,死状都会非常难看,不堪入目……让子芩看到如此丑态,实在失敬……”
酒中剧毒见血封喉,冷澄瘫了下来,纪云忙跟着蹲下抱住他。纪云的眼泪滴到冷澄的脸上——他的遗容一点也不难看,十分安详,还带着一份解脱后的轻松。
他终于解脱了。
纪云因要等到冷澄下葬,便先还在希夷斋内住下,只是不想见到陆褆,陆褆也没来找他,倒也真算是彼此的默契。
纪云从杂物堆中翻出了冷澄的焦尾琴,想起自己被幽于希夷斋时,冷澄曾抱琴来看他,还提出要与他合奏,却被他拒绝了……现今一想,那时冷澄所奏,的确已成绝响……不禁心头泛起悲凉。纪云将琴摆到案上,坐到案前,垂腕拨弦。
曲悲而音凄,悠远不散,端的是好音色,纪云以前竟没弹过一次,就如同他从未了解过的冷澄;世间多的是高山流水,但能有几对伯牙子期?
“濮阿公去了知事府,才知道冷公子不是知事的儿子,”张来也被调回来服侍纪云,“跟我们说,早知道这样,也不必当时劳民伤财地去请您回来了。”
纪云狠重一掌拍案而起,把张来吓得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纪云看了看他,抱了琴走了出去。走上山坡,来到折樨馆,想起曾在折樨馆与冷澄对饮,又是一阵唏嘘。在山坡上捡了些折枝枯叶,点起一堆火,纪云将腰上系的酒壶解下,把烈酒洒满琴身,投进火堆之中。
听着火里,琴弦一根一根断开的声音,纪云含着泪道:“静清,这把琴你就带走吧,这下,你总能弹了。”
看着冷澄入葬后,纪云也到了再次辞行的日子,本想着悄悄地走,没料到一转身竟看到陆褆。
这么些天也没见,此时竟然突然出现。纪云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陆褆却很着急的样子,急几步走到纪云身前:“子芩,我有事求你。”
纪云向后躲了一步:“王爷有令,我照做就是了,哪当得起这个‘求’字。”
“子芩,”陆褆黑沉着脸,道,“我的儿子阿瞒,已经连着发热三天了,我找遍了理州城的大夫,已经派人到别的地方去请了!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他?”
纪云吐出一口气,道:“我哪是什么正经的大夫?王爷真是病急乱投医了。那《种子方》里有的我才会,书里没有的,我就不会了。王爷别怪我,这个忙,我帮不上。”
纪云说完,绕过陆褆又要走,陆褆忍不住伸了手抓住他胳膊:“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怕阿瞒熬不过去!你在身边,我会安稳些!”
纪云看向他:“你不是不信天命的吗?你还会怕?”
“我会!”陆褆道,“我本来什么都不怕,但这孩子出生后,我会怕了!我怕他就此夭折,也怕他就算保下命来,也烧坏了脑袋变成傻子……”
纪云冷哼一声,接道:“因为傻子是坐不得皇位的?”
陆褆大诧,顿了一下,道:“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纪云甩手道,“放开我!”
陆褆却抓得更紧了:“可是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变了!”
“你无须和我解释!”
“我起初是因为那个原因,才找你种子,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陆褆强拉着纪云解释道,“我现在只想要我的儿子好好的!我想看着他长大,甚至,我只想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我已经没有企图了,他能不能坐上那个宝座,无所谓了,真的,从他落地的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改变主意了!”
纪云一边掰开陆褆的手指,一边道:“你的想法怎样,都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陆褆不由自主地追着快速走开的纪云,“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养育他!我想在看到他第一次笑的时候,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一次走路的时候……身边陪着我的人都是你!”
纪云一边头也不回地走着,一边不觉竟已洒泪,他也知道,如果真的能像陆褆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他是何等的有幸,可是,他深知,不会有这些快乐了,只要这个婴儿不死,灾祸就会降临,扑灭陆褆的所有幻想。
两人这么拉拉扯扯地走过很远,直到仪门。正巧有个小厮领着个青灰袍子的中年有髯男子进门。那男子回头看了擦肩而过的纪云一眼,突然开口叫:“纪子芩?你是不是纪子芩?”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小名……我想不到好的,只有借孟德的小名用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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