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崇基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哭,耗尽了心力之后便睡了。余歌只得任他枕着自己大腿,勉强靠着树合上眼。
余歌这样,肯定睡不踏实,便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好容易耗到了天明,余歌双腿全麻了,看纪崇基还没良心地睡着,便轻轻搬动他的身子,舒展一下双腿,想换个姿势。
纪崇基的身体稍侧,余歌还在这里调整姿势,忽地看见,一册书的边缘从纪崇基的衣襟间露出来。
“这就是那本《种子方》?”余歌便想看上一看,于是伸直双腿,再把纪崇基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捏住书脊,将《种子方》抽了出来。
这本书的外表很平庸,厚度也适中,封皮上只有手写的“种子方”三个字。翻开书,先入眼的是作者的自序。
“余少习岐黄,尝学《内》、《易》;望深幽而却步,恐玄奥故守缺。半生悬壶,尚有难辨之征;二经重温,始明万物之法。观河图而通日月,窥洛书而洞乾坤……然而蠢蠢凡愚,知‘道’愈惘;泱泱宇宙,凝‘玄’无穷……乃受故人之托,变牝牡于腹中;立转胎之法,逆阴阳而生祸。于是愧伤一世,藏拙于药纸;兢恐连年,著书以覆瓿……见大限之将至,传劣作与小徒,真意隐于“种子”,等闲不现;天道寄于翰墨,泪尽方知!”
余歌借着微弱的天光,艰难地看完了序言,再向后翻过几页,越看越觉得心头窜起一股火焰,烧得他激动不已。
“傻子,傻子,快起来!”余歌忍不住弄醒纪崇基。
纪崇基猛地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哎,我怎么睡在这儿?”
“你睡傻了你!”余歌捧着书道,“傻子,这本书,可是真的不得了啊!”
“嗯?”纪崇基也把目光投向《种子方》,“我爹给我的书?怎么了?”
余歌刚要再说,忽然听得马蹄声疾驰而来,同时传来王雄的大喊:“六爷!六爷!”
“不好了!六爷!”王雄骑马奔到树下时,余歌和纪崇基都站起来等着他了。王雄从马上翻滚下来,单膝跪在地上,抬头向纪崇基道:“纪先生仙去了!”
纪崇基疯了一般地骑马狂奔回大悲寺,撞进厢房,哭喊着:“爹!”
见到纪云尸首时,纪崇基泣不成声,跪在床前磕着响头,不知休止,把额头都撞破,余歌和王雄拼命拉他,才把他拉起来。
纪崇基久久不能平静,余歌、王雄并寺里的一众僧人劝了许久,才算好些。余歌对他说:“你看,你爹的脸上还挂着笑呢,可见走得不痛苦,你别伤心得坏了身体,那样你爹也不会高兴的。”
纪崇基不再哭了,却也不答话,笔直地跪在地上,像一根被劈折的柴,沉默得像是在生着闷气。
然后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看僧人们做法事,再按照纪云生前遗愿,将他的遗体火化。这样一来,就在大悲寺耽搁了三天。王雄不敢催纪崇基,却和余歌来说:“六爷怎么好像没有回鸦山的意思?不是我说,仙人寨的人随时都会来,六爷不在,不太好呢!”
余歌翻阅着种子方,内心持续被震撼,此时抬起头来,对王雄说:“你急什么?阎青是我杀的,横竖我会给个交代,你且别催他。”
纪云故去后的第八天,纪崇基松开了怀中紧抱的骨灰罐,将它寄放在大悲寺里,唤上纪云和王雄:“回鸦山!”
回去的路上,余歌问他:“这些天,你都不和我说话,现在又突然回去,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纪崇基道:“也没什么怎么想的,我爹已经不在了,活不过来了……我现在,真的是明白你没了你师父时候的感受了。”
“报了仇之后,我只希望我师父能在天上安好,”余歌道,“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
“我爹反复叫我不要报仇,我不能违他的心愿,”纪崇基道,“他还叫我……好好待你。”
余歌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低下了头。
“所以,你就替我爹盯着我,我要是做了一点儿会让他在天之灵不高兴的事,你就拿刀来砍我好了!”
余歌皱眉道:“又说孩子气的话了!你这样,别说你爹的在天之灵,我也没法放心。”
“幸好有你,”纪崇基突然说,“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的余歌,再次低下头,不说话了。
三人终于回到了鸦山,文强看到纪崇基等一身孝服,不禁大惊,知道了纪云的死讯,又对纪崇基多加宽慰。常恚却没那么好耐性,看到纪崇基便大声道:“六弟!你再不来,阎久可就来了!”
“怎么?”纪崇基一惊,“仙人寨已经来寻仇了?”
“听说是纠集了其他各山头,带了两千多人来,就快到山下了!”孟瓒接着道。
林东涛道:“说是来寻仇,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来顺便端平我们鸦山。”
“他带的人多,我们硬拼的话,拼不过他!”纪崇基道,“你们就把我交出去,说阎青是我杀的,要杀要刮随便他!看他还有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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