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和王雄害怕他反悔了,立刻张罗着回鸦山,倒是纪崇基有些犹豫。“你先前不是不愿意的吗?”他说道,“不要因为一时伤心而改变主意,房子还能再建起来的,你想要的日子,也会回来的,要是因为一时冲动,以后后了悔,可就不好了啊。”
余歌摇摇头:“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吗?其实我想了很久了。回来的路上,我就想了一路。我当然也想让过去的日子回来,但是……西夷人贼心不死,我们哪来的安宁?朝廷又软弱,要想不当亡国奴,可不是只有自己出力了?”
说完,竟苦笑了一下。纪崇基看他说得痛苦,坚持劝他:“你回不回去,大哥都是要去抵抗西夷的,我们两个人能有多大的力量,去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能改变多少?你还是别想太多,尽管过你想过的日子,别太为难自己。”
“我们帮不了多少?我和你大哥这么说的,你就真的信了?”余歌苦笑着,不停摆头,“你难道忘了《种子方》能做到什么?你大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要留我们,我们能帮的,可不是什么小忙,我们能改变的,也不止一点半点。我敢下这个决心回去,就是拿准了,只要《种子方》还在,便胜过千军万马!”
“我不同意!”纪崇基变了脸道,“这等大事,你想拒绝就拒绝,想回头又回头?既然现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死活要走?你真当我没脾气啊?”
张喜见余歌好不容易改了主意,纪崇基又说了气话,忙不迭地来劝:“六爷,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余兄弟说话向来都是有打算的,您就是不愿意,也可以先回鸦山去暂住,是不是参与抵抗西夷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纪崇基指着张喜道,“你们还不是想先把我们弄回去?回去了我们还能有机会走?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你们少操心!”
王雄忍不住了,在一旁嚷道:“六爷,您这话说得!难道你不想回去?还不是为了余兄弟,你才回来的?这下余兄弟愿意回去了,您倒不愿意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的确不该管您的事儿,但是……但是我看着您明明想回去,又非要说不回去,我都替您难受!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余歌慢慢地坐到了地上,脚边烧剩的木块不知曾是哪一只横梁,乌鹊从烟色的云朵下飞过,冲着衰败的夕阳去了。纪崇基面对王雄的质问说不出回答的话,其实真正想回鸦山,去打西夷人的是他,他也知道,余歌不到绝境,绝不愿打打杀杀,他今天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纪崇基不想这样,他不想余歌认为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如果打个三五年,能换得十年二十年的平静,就算值得,”余歌眼神空旷,兀自说着,像在算账,“如果用尽我们的一辈子,能换来中原的百姓不受侵扰,也不能算亏。就怕……就怕费劲心力,万人捐躯,依然不能挽回河山倾覆!”
张喜比王雄略多些小聪明,知道不管纪崇基嘴上怎么说,最后都得跟着余歌走,现下只要不让余歌改变心意,便能让他俩回去鸦山,便屈了一膝,跪在余歌面前道:“余兄弟,大当家说过,‘男子汉活一辈子总要做点事情,能够为国为民,才算最大的事业。因为官府无能,我们才落草为寇,西夷入侵,朝廷无力……朝廷虽然可恨,我们得分得清大是大非,朝廷打不跑西夷,我们打!朝廷抗不住他们,我们去!这样的事儿,只要做了便是英雄’!余兄弟,你读过书,比我们都有本事,你能将这本事用在这样的事业上,你是大英雄啊!”
余歌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摇头道:“我哪里配叫这两个字。我只是做不得不做的事……也许是《种子方》耐不住寂寞,冥冥之中告诫,自那时起违背了初衷的我,再也不配得到安宁——而边境战场,则是唯一能够给它施展拳脚的地方……”
纪崇基皱着眉看余歌和张喜的对话,忍不住说:“你别是过于伤心,所以就胡思乱想了?《种子方》只不过是一本书,哪会耐不住寂寞?又怎么会告诫你?”
“宝剑蒙尘,也会悲鸣以抒情,”余歌道,“书又为什么不能有感?总之,我意已决,你什么也别说了。”
纪崇基终究说不回转,劝不了余歌,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鸦山。文强生怕余歌又改主意,立刻设宴庆祝,让全山寨都知道他们的归来,还亲封余歌为义军的军师。此时一切都已准备得差不多,就等择日启程了。
就在这时,余歌迎来了两名客人。
那两人是普通的兵勇,找到余歌门口来嚷着非要见军师一面,余歌见了,问他们什么事,他们竟然说:“军师,你见过我们的,一年以前,你忘了?”
余歌也觉得这两人眼熟,好在他记性算好的,瞬间回想起来:“你们是……霸占我家的那些人?”
“是是,你还给我们画了张图,让我们去江里找宝贝,记得吧?”那两人说道。
他们正是一年之前,余歌初返乡时,霸占着医馆房屋的地痞流氓,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有什么事找余歌?
“我当然记得,”余歌道,“怎么,你们到了地方,没找到宝贝不成?”
“找到了,”其中一人说,“找到一些宝贝,卖了钱,我们分了,各自也算有了家业。”
“那为什么……”余歌想问,那为什么现在在这里。
“唉!西夷人打进来时,我们没来得及跑,命保住了,可家全毁了!说实话,我们那些不义之财,没了就没了,可是西夷人作恶太多,着实可气,听说文大当家在组织义军,咱们兄弟心头这火一起来,就咬了牙,上山投奔来了!”
“哦……”余歌点点头,又有些戒备地问,“那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军师,我们找你,其实还是和一年前那事有关,”一直在说话的人上前了一步,道,“这秘密我们守了一年了,又不敢对别人说,又不敢丢,昨天看到新军师是你,想着这事可以告诉你,心里头可轻松了不少!”
他在这边说着,他后面的那人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胸口。余歌见事情恐怕不简单,便把在场的其余人赶出去,并吩咐“六爷回来也别让他进来”,然后凑近了他们,问:“是什么事,你们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那人便道,“一年前,我们离开潞州,拿着你画的图,就往思江去了,在图上标的地方,潜进江底,果然摸到了东西。然后,我们就想办法打捞,费了不少力气。打捞上来的东西中,有一具金佛像,佛像很大,我们想卖,又怕招眼,就想先熔了,弄成金块。准备熔的时候,我们把佛像的座儿拆下来,那个座儿封得极牢,硬是砍坏了才弄掉,可是没想到,那底座竟然是空心的,拆掉之后,就从里面掉出这个来。”
前面那人说着,后面的人已从怀中掏出了东西,双手递给余歌。余歌一看,是一只羊皮信封,信封已被拆开,里面还有一只纸质信封,显然也已被人打开过。余歌取出纸信封,打开,里面是几张字纸,抽出来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我们兄弟都没读过书,我还算认几个字,”前面那人说,“我把信看了一遍,虽然不是全明白,但是也算看出来这信要命得紧,本来打算烧了,可是当时不知怎么一个鬼迷心窍,我就留了下来,一年来不敢离身,不是我贴身带着,就是我兄弟带着。”
说完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没有你,我们就不会找到这东西,既然又在这里碰上,那这没准是天意,军师,您看看,这信怎么处置?反正,怎么样都随你了。”
“你不是鬼迷心窍……是神仙庇佑才把这封信留了下来啊!”余歌的视线无法离开信纸,“我现在就去找大当家!这东西一定大有用处!”
文强等人正在议事厅商量离寨前的最后事宜,忽然看见余歌走了进来,不禁笑道:“军师来了?先前邀你来,你还几番自谦,说我们兄弟商议就好,你说不上话,这会儿终于来了?还是有什么要说的?”
余歌走得气息微急,把羊皮信封从袖中掏出道:“大哥,我们可以不用劳师动众地去边境,也不用耗损人力,就能抵抗西夷了!”
“你说什么?”文强的眉头皱了起来,其余各人也都是不解地面面相觑,不知余歌说的是什么。纪崇基站起来走到余歌身边:“永言,你在说什么?我们都准备好了去盘龙山了,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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