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赫连和楚扇要等他们,自然是不会睡,都守在门外。看见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回来,连忙过去帮忙的帮忙、请医师的请医师。唐陵本来就睡的浅,被这么一闹腾就起来了,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齐彻。齐彻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们这是去什么风雅之地了?还一人抱着个美人回来。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乐什么乐,乐不死你!也不过来帮把手。”无瑕没好气的答了一句。正当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一个雪青色的身影从楼上摇曳而下,仙姿绰约,步步生莲。是齐瑶。齐瑶看到段疏声,心头一喜:“疏声……”无瑕听着,心头一刺,心想以后自己就叫段疏声“无月”,再也不叫“疏声”了。段疏声皱眉,没应答。齐瑶低下头,自失一笑。
雁过也随着齐瑶下楼了,看见他们满身的血污,瞳孔猛地一缩,急声道:“无瑕!你……”“不是我受伤了。”无瑕看到她,刚才的不悦烟消云散,笑嘻嘻的耸肩,“我和段疏声在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两个女子,就救回来了。”雁过张了张口,刚想告诉他这有可能是引狼入室,却无论如何也不愿伤他。无瑕她还是知道的,为人是无赖了点,但心思一向是明澈如水,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这样的心性……真不知是好是坏。
作者有话要说:身份成谜啊哈哈……吾在想,段疏声和小无瑕救回来的这两个美人是不是百合。
☆、一心求死
雁过和齐瑶也不再闲着,打了水、拿了金疮药便进房间去照顾那两名女子。过了一会儿,医师也来了,略略诊了脉便道:“……她们伤得很重。”无瑕翻了个白眼,废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疏声似笑非笑的扶住他,问道:“可否请您说详细些?”
“……在下手之前,她们都被封上了穴道;那名年纪较小的姑娘左边肩胛骨严重错位,淤青的地方也有很多。年纪较长的比她受的伤还重,肋骨彻彻底底的断了两根,股骨错位错得很厉害,身上的伤……很难说啊。”那医师摇了摇头,“能接上的骨头我都接上了,药也上了,其他的……我就做不了什么了。”说罢,便走出门外。
段疏声看着医师离去的背影,微微沉吟。无瑕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是活生生的把骨头打折了……”“是谁下的手这样重?”齐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瞥着房间门。唐陵看他一眼,拂袖,走进门去:“这么想着也不是个办法,去问问她们吧。”
进了门,雁过正舀了一勺水递到年长女子的唇边:“喝点水吧。”女子吃力的撑起身子:“谢谢。”无瑕看到她洗漱完毕的脸,微微挑眉,还很漂亮啊:蛾眉斜飞入鬓,眼睛狭长,鼻梁挺直,英气而张扬,一看就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女子。
她的妹妹还在昏迷着,头歪向一旁,安静而平和。面容虽然没有姐姐出挑,但那分独到的沉静也令人侧目。如果说姐姐如同东升旭日,那么妹妹就是中秋净月,各有特点。
“谢谢诸位救下我和妹妹,”年长女子放下小勺,调匀了气息,开口道,“我叫柳随风,妹妹叫柳随玉。诸位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没事没事,举手之劳。那个……你们这一身伤是被谁打的?”无瑕小心翼翼的问。柳随风垂了垂眼:“这是我咎由自取,只是连累了玉儿……”
什么叫“咎由自取”?难道被谁打的还不能说?
“你们是江湖人?是哪个门派?门主是谁?”段疏声突然开口,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柳随风脸色一变,吃力的抱拳行礼:“我不能说。” “他们都不是坏人。柳姑娘,我们知道了是什么人伤的你才可以帮你报仇啊。”齐瑶缓声安慰。众人心里不然,柳随风一看就是直率爽利的人儿,怎么可能是因为害怕才不肯说的?果不其然,她蛾眉一扬,复又撇下,只是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能说。玉儿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雁过只当她急着看妹妹醒来,于是道:“大概还需两个时辰。”柳随风松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还好,时间还够……”“你说什么?”齐彻没听见,问道。她只是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无瑕耸耸肩,离开了房间。段疏声和唐陵沉吟一番,也走了出去,齐彻瞥柳随风一眼,吊儿郎当的走了。见他们都走了,柳随风低声道:“……两位姑娘,我有些累了,让我独自呆一会儿吧。”雁过点点头,将茶水放在一旁,又取来芸豆卷、香芋糕放在一旁:“那好,你先休息。”齐瑶起身帮她掖了掖衾被,缓步离开了。
柳随风眸光一暗,净雪楼的人,犯了错岂能苟且偷生?
她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撑起身子,吃力的从榻上坐起。寻到自己的皮靴,慢慢踏上,强自走到了柳随玉身边。她的肋骨断了,一呼吸就带着撕裂的痛楚——咎由自取,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只是连累了随玉。
柳随玉没有察觉到姐姐的目光,她只是恬淡的睡着,睫毛在眼帘上铺下浅浅淡淡的黛色,衬得肤色白皙如玉,整个脸犹如莲瓣,小小的惹人怜惜。柳随风贪恋的注视着她小巧安静的面容,半晌,微微叹了口气,一步一拖的起身离开。
一炷香后。
眼睛慢慢的睁开,似是不能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眨了眨又闭上了。半晌,她轻轻的唤道:“姐姐?”
没有声音。
也许是姐姐睡着了吧。她抬手想揉揉眼睛,却被手臂上的伤牵扯的一痛。她慢慢喘匀了气,又开口唤道:“姐姐?”
还是不应。
“姐姐,姐姐?姐姐!”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声音不自觉的变大,“姐姐,你在哪里!”听得屋内的声响,无瑕和段疏声连忙推门进来:“怎么了?”“你们是谁?我姐姐、我姐姐呢?”柳随玉急急的问道。
“你姐姐……”无瑕一扫旁边的软榻,猛地愣住了——空无一人。不可能,她身上那么多的伤,还能去哪里?电光石火,段疏声一刹那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强自稳住心神:“是我们救了你和你姐姐。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你姐姐告诉了我们她叫柳随风,你叫柳随玉。”
“是恩人……我姐姐呢?”柳随玉略微松了一口气,可见自己姐姐不在还是连声问道。无瑕刚要说我们也不知道,就被段疏声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这就要问你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调查她们的身份……?无瑕急了,刚要开口,段疏声就回过头去,轻声道:“如果不这么问,我们不可能知道柳随风在哪儿。如果我没有猜错,柳随风——她是一心求死。”果然,柳随玉脸色煞白:“这个、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吗?你姐姐拼死也要救回你一条命,现在她去赴死,你就这么不闻不问?你姐姐受了很重的伤,轻功不能用,也必不会走很远……你告诉我,我带她回来。”段疏声音调沉稳,像是沉玉相击,平淡自若。然而,他淡然的声音,此时却像一把把刀子在凌迟柳随玉的心。
柳随玉接近无色的唇瓣上早已咬出血来,她死死的咬着,眼眶中慢慢积满了泪水。半晌,她开口,声音哽咽:“我们是净雪楼的人……姐姐是银刀侍卫,我是跟随在小姐身边的侍女……”“小姐?慕容凌燕?”无瑕不禁问道。
“……是。小姐每日午睡醒来要喝荷露,我却上成了清晨的桃露。小姐大怒,将我拉了出去要将我打死,姐姐拼死护住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净雪楼的人只有一次机会,犯了错必须打死,姐姐、姐姐应该是替我领罚去了……”说到最后,她已然是泪盈于睫。
又是净雪楼,又是慕容凌燕。
段疏声眉心一皱:“我必会尽力将她带回来,你在这儿等。”说罢,拉着无瑕便往门外冲去:“唐陵!齐彻!”两人本在房间歇息,听闻这么两声都笑嘻嘻的下了楼:“什么事啊?”看到段疏声冷冽的面色,两人猛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小事,立刻收敛起笑意,几步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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