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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清虽应了路峰回为他寻师傅学武,可自那日提起之後,便无後文。
几日过去,水灾持续,人心惶惶。已有不少灾民来了京城之外,以证祭天。路子清忙於整理各方消息,又要探查密匙下落,已是分身乏术。
每到夜间他便想起前日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甚觉不安,不得好眠。
这一日清晨一至,便早早起身,吩咐了清风,踏月,前去菩提寺。
路子清心知法缘此刻正在斋戒,绝不会见到旁人,但他心底仍旧惴惴,不亲眼见到不能安心。一路行来,却是心事重重。待到了菩提寺,他也不及由人通报,径自带了两名仆童,向後殿走去。
将至後殿,踏月见路子清脚步不停,身姿稳定,不由几分担心,踏前一步,牵了他衣袖,唤道:“公子。”路子清乍觉受阻,停了脚步,“嗯”了一声,问道:“何事?”踏月收回手道:“公子此番前来,为著人通报,实有不妥。”
路子清驻足不语,片刻才呼出一口气,揉著额角,道:“是我疏忽了。”说著,他举目四望,已是快至後殿。通过後殿便是藏经阁,再过了藏经阁,有一块旷废许久的院落,平日少有人去,院落上书“清心自在”,本就是寺僧斋戒,闭关之处。多年未曾有人使用,想来如今法缘该在那处。
路子清一时心焦,故一路思索,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到了後殿。此刻听踏月之言,但觉唐突,但转念一想,即以到了此处,又何须在回前殿通报,多此一举。於是瞥了眼巍峨庙宇,转头对清风,踏月道:“你两人就在这里,找个阴凉处等我好了,我自己一人进去转转,一会儿便回来。”
清风,踏月两人一惊,忙上前阻拦道:“公子一人太过凶险,还是我两人跟随在旁吧。”路子清失笑摇头道:“这里是佛门清净地,能有什麽危机?更何况後面是方丈斋戒之地,不会有危险的。”
踏月摇头道:“正是因为後面是方丈斋戒之地,定是有人看守,公子一人前去,怕有危险。”路子清先是失笑,随後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你们就在这里等候便好。”说完,便一个人走入了後殿。
穿过後殿,便是一排僧房,右手第一间就是法缘方丈的禅房。路子清信步走至门外,明知内中无人,却是轻叩门扉,伫立良久。禅房并未上锁,路子清却没有进入,只是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走过长廊,来到後院,右手是藏经阁,左边是法华堂,再往前走便是“清心自在”。路子清立於院中,本以为此处该有人把守,但“清心自在”之外却不见一人,他心下犹疑,却也不敢贸然进入,身子一转,向著右侧的藏经阁走去。
世人皆说藏经阁内藏尽天下万卷书,可谓包罗万象,更有武学大家。这里本该也有人驻守才是,却不想阁外空无一人,路子清心下更是惊疑不定。微一凝神,踏上石阶,手指微动,“喀拉”一声推开了大门。内中并无一人,路子清眉头紧皱,不知是何缘故。这菩提寺他自幼便在,虽说方丈曾言,他无需手谕,可随意进入藏经阁,但这般如入无人之境却是第一次。路子清心下不免存疑,他沿著书架一排排走过,霎那间,往日之事跳入眼中。
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一块突起的地砖,足足高过旁出一!,路子清目光骤见温柔。想起儿时,自己总是席地而坐,博览全书,往往起身後脚麻腰酸,更因自己底寒,受不得地下凉气,往往腹痛。方丈见了,便手运元功,自地下吸起一块砖头,在下面铺上干草,以隔阻寒气,让他坐於砖上,不至受凉。而此刻他所见的那块方砖正是当日自己所坐之处。
路子清面露怀念,轻挪脚步,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当日自己还是年少,身不及四尺,坐在一块小小方砖之上,犹自嫌大。如今自己却已是年过双十,身材修长,落座方砖之上,只觉不稳。只好起身,目不转睛的看著那块方砖,心底却在感叹时日翻飞,如白驹过隙,不可追溯。
又忆起母亲惨死之事,每每向法缘询问,却被搪塞而过,心中难免不忿。但也明白法缘不欲自己被旧事所累,也是盼望自己可以忘却仇恨,重新做人。只是奈何自己执念太深,如今行至今日,已是没有了退路。
路子清心中万千感慨,一时失神。忽然听得身後一声轻笑,随即一人发语问道:“什麽人?”
路子清心中一惊,料想是藏经阁守阁之人。自己虽是自小在此长大,但现在毕竟身为外人,不该未经允许,擅闯重地。此举既非信义,也违背道义,路子清心中惶恐,脑中百转,终是心神一定,想好了理由,才吸了口气,脸庞挂笑,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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