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下嘴唇:“你看,三句话离不开沈织锦!”
我作势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好、好,我坏,管不住自己,老惹你生气。”
他抓住我的手:“逗你的。雷霆堡的事我能搞定。倒是我走后,你要小心隆主事和其他两个人,他们……”他说到这里就停了,大约后面的话确实不太好说出口。
我半躺在议事厅的宽大座位上,抱着秦喏,嗅着他身上衣服的熏香,懒洋洋地道:“我知道。他们都不像你这般会主动爬上我的床。”
“你!”他恼羞成怒,推开我,“谁要将你放在心上,真要被你气死!”
我笑着重新抱他:“开玩笑的。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就明后天吧。大概三天就回来了,”他看着我,“好好照顾自己,别只喝酒,不吃饭。”
我亲了亲他的脸:“我等你回来。”
秦喏第二天便动了身,着小厮知会我。我在大门外送他上车,他在大雪纷扬中撩起绿绸车帘向我挥了挥手,手中银笛的流苏摇摇晃晃。
我笑着目送他离开,冷得攥紧了衣领,问:“庄主还在练功?”
小厮答道:“是。”
进了后院的园子,走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远远地看见朱红的亭尖,然后是少年挺拔而修长的身体。一拳一脚,式式稳妥。
他的鼻尖冒了细汗,看见我停下,用小厮送上的毛巾擦了把脸。
我脱了狐裘:“来吧。”
他冷冷的眼睛盯着我,纵身而上。
一年之内,他的进步令人惊讶,内息从打斗片刻就不稳直到现在一个时辰之后都不见变化,我左右腾挪着闪避他的攻击,雪地湿滑,梅花正开放得如火如荼,偶尔碰到花枝,蹭下无数粉色花瓣簌簌落下。
现在躲避他的攻击已经颇为吃力,想必允许他练落雪刀法也就是这几个月之内的事情。忽而左边风声唳唳,他居然折了半根梅花枝在手,充作剑朝我刺来。
我急忙侧身,花枝亦如影随行而至。脚尖用力,朝后飞快退去,而他亦紧握花枝穷追不舍。抽空端详他的脸,十分专注且势在必得的神情,倒让我恍惚想起早就模糊了脸的沈年。
真的很想练习落雪刀法吗?
散乱的发丝垂在他的耳边,他将嘴唇抿得很紧。我漏了一口气,退后的速度缓上一缓。就是这样一个刹那,他已经捕捉得非常之好,花枝准确无误地顶在我的心口,然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盯着我,无言地宣布:看,我做到了!
嗖地一声,他收了花枝,丢在地上。
我笑了笑:“不错,利用身边的事物达到攻击的目的。”
他:“你说过:只要碰到你,就可以开始练习刀法。我可以开始练了吗?”
“可以。”我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不过每月依然要给我检查。”
他踌躇了一下,点头。
“好了,早晨进来送秦管事有些困,我先回去了。”我说着转身,“你继续练习,不许偷懒。落雪刀法很刁钻,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停止。”
“是。”
我回头道:“又不是上下级,干嘛回答得这么正经。”
他皱眉看着我。
“好了,不难为你了,真是个死板的孩子。”我随口说着,离开凉亭。走到一半时想起点事情,秦喏大概三天后回来,该给他接个风洗个尘什么的,先告诉织锦,也顺便让他帮我记着。
透过稀疏的花枝,梅瓣如海氤氲在雪天之中。少年目光专注,似乎正在盯着某样东西发呆。我放轻脚步走过去,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半截黑色花枝,手指用力得指骨突起。我瞧了半天,始终未瞧出什么端倪,恰逢有小厮过来送茶,见到我请安:“二爷。”
声音惊醒少年。他抬头看见我,神情难得的有些慌张,丢了花枝。
我看看花枝,雪地中的一根黑色十分显眼,又看看他,忽然不太敢去想这些动作和神情的含义:“我就是来说一声:秦主事回来的时候,记得备一桌酒席为他接风洗尘。你知道我记性不好,替我记着要备一碗糯米粥。”
秦喏爱喝糯米粥,是这一年里我慢慢发现的。
织锦低头嗯了一声。
我转身离开。
他在我身后抬头,不知是冻的还是练功弄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像有些话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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