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怪道今日有缘相见,原来是因为阮公子担心妹妹的终身大事。”
“若不是伤了脸,想必以三公子嫡子的地位,是看不上兰乙的。”阮竹声信马林间,神情懒懒的。
“兰乙?好名字……”
“三公子若娶了她,会待她好么?”阮竹声驱马走近,仍旧是懒懒的神情,但那一双眼睛逼视着我,令我不得不与他对视。
“我不是个好人。”我实话实说。
他一双眼睛稳稳的落在我身上打量了三路,复慢慢开口道:“公子话中有推脱之意。”
“怎么?你以为我是个好人?”我挑眉。
“我与三公子从前曾有一面之缘,”这人说至此,神色一缓,竟露出与他方才气质全然不同的温和笑意,“然而公子已经忘了我了。”
我……
“当日翰林院中,‘春草没白石,谢家池塘老’,公子红衣翩翩宛如昨昔。”
我想起来了,四年前我才入宫不久,有一天下了学去翰林院找爷爷,爷爷那时正和翰林院的众新晋翰林讲学,见我来了便放他们各自去温书,见我才入宫看什么都好奇,便带我上翰林院的第三层,高望宫中那方昆仑湖,湖水烟波一如美人灵目,心中一动便脱口而成一篇五言绝句,还因此得了爷爷的夸赞,没想到当时在场的还有第三人。
“我自己都忘了,难为你还记得,”我偏过头,不再与他对视,重活一世,更小时候的事我是真的都不记得了,比前生那些爱恨纠葛更显得恍如隔世,“你就凭这么一句诗便认定我会是令妹的良人?”
“若仍是当日情状,也许我会说是。”
“当日怎样?而今又怎样?”
“当日你我都还小,而今时隔多年不见,公子有了心事,我更是明白自己从未了解过公子。”
这个人真是奇怪,分明是个冷面商人,我怎样与他何干?可眼下他没说几句话,竟多次叫我答不上言来。
“既知我非良人,你又为何要为令妹问我那一句?”
“我想知道公子的心事。”一阵山风拂过,他的眉眼变的清晰起来,像是染上了绿意,清亮的眸子里明白的映出我的影子。
我承认我一时晃了眼,然而我还不傻,这人话中意味并非我错觉,可若果然如他表现的这般,那前世我那样大起大落,又为何从未见过他?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
他一开口我又不想听了,伸出手打断他的话道:“你若是还要问我是否会待令妹好,那么你不妨也回答我几个问题——若令妹并非庶出,又或者她可以自主选择,她可又会看得上我这丑八怪?我若娶了她,她可也会真心的爱我,待我好?若我现在问的不是你,而是她本人,她是否回答的上来?”
我不去看阮竹声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我只觉得心里苦得很,深呼吸一口气,山间清风碧色,果然清透:“人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报之,我所能承诺的仅此罢了。”
我没想等他答话,说完便驱马独自离去。
真是白费了吟情唠叨了半日要我大展身手,托他阮竹声的福,我今日连五只兔子的旧例都没达到。
回到营中已是傍晚,还没进皇帝帐中,在帐外便看见一身雪缎披风,手拿兔毛滚金折扇的云宛笑得特别开心,其实他一向都是这样笑的,只是我直觉他此时是真的特别开心,我心下一动便走过去搭话,果然他一副等着我来的样子。
“怎么?空手而归?”
“也许上午都被杀怕了,此时就剩了些皮毛玩意儿,还要躲着。”
“你我的赌约过了这么久了,你也不急。”云宛两手交替把玩着扇子笑道。
“看殿下的意思,是有眉目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如何动作?”云宛的扇子抵住他的下颔,兔毛白绒绒的,衬着他肌肤似雪,格外可爱。
“过程不重要。”我笑道。
“错!”他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从中听出难掩的兴奋,“过程当然重要!过程有多精彩,赢的成就感便有多大,你我不妨拭目以待,谁输谁赢,今晚就能见分晓。”
他是真的有些兴奋。
我想起那一世里这位皇子殿下一直很安分,云坚云川斗得你死我活时,他韬光养晦,两不得罪,只顾吟诗作对,似乎从来不知人心险恶。云川登基,他没有像云坚那样被圈禁,可他镇日迷醉青楼楚馆,云川不管他,他也不入宫来。
他现在的样子除却平常玩兴,还多了几分狂热,我不由感到陌生起来……呵呵,这也是好笑——看他转身离去进帐的背影,我心想:我何曾与他熟悉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梦溪石了,她真的超级会讲故事,很平常的梗,她写起来就很大气很好看,有同好的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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