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选择
“你猜猜看?”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气质沉稳如山。目光含笑看着秦尧,似乎很期待他会说出什么答案来。
秦尧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长相的相似有两种情况,一是巧合,二是血缘。是巧合吗?秦尧第一个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笑话,夏维和唐那种惊人的巧合有了一例已经是奇迹,再有一例,难道是上帝得了什么恶趣味?还是多年后的自己穿梭时空找回来了?
荒诞,简直就是荒诞不经!可是那第二种原因更加荒诞!
但现实就是,往往那个看起来最荒诞的理由才是正确的。
秦尧忽然记起秦妈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和眼前这双眼睛何其相似。秦尧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满眼的风情,总是能不经意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秦尧明着老说男人长那么双眼睛干什么,但实际上他心里很喜欢,因为小时候许末城那个呆子总喜欢瞅着这双眼睛看。所有人都说它们好看,弧线很美,颜色很美,那一睁一闭之间,自有光华晕染。
可秦尧此时此刻,宁愿自己瞎掉。他眼神里所蕴含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亦或是愤怒不安,都将这双眼睛的美丽破坏得一干二净。
“看来你好像猜到了。”那人说着,从那本书里抽出一张照片,平放在茶几上,“省得你跟我要证据,我就事先把这张照片带了过来。当时小静刚好怀了你,我过去探望她。你看,我们三个当时站在胜利广场上,多开心。”
秦尧的脸一下就白了,他紧紧地盯着那张照片,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它灼穿。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挣扎着辩解: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是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在轻笑,在嘲讽:别妄想了,这就是真相,可怕的真相!
照片上的秦远柏夫妇笑得越开心,旁边的老人笑得越慈祥,此刻那把插在秦尧心上的刀插得就越深。是啊……从小他就被人夸继承了秦妈出众的容貌,可是谁曾想这一张脸如今却能要了他的命。
“小静一定没跟你提过我,我想我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那人如照片上一样慈祥地笑着,站起身来,手抬起的时候,那背后的整面壁画忽然泛起一阵波光消失不见,一个巨大的银色狐狸假面出现在黑色的背景之上,那充满了魅惑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尧,“我是假面会第一百六十任会长,周喻商,周静的亲生父亲,你的外公。”
“哈。”秦尧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几近癫狂,“这是我从小到大听过的,最让人发笑的侮辱。”
“我没有什么外公,我不认识什么周喻商,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杀父仇人!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唯利是图的假惺惺的伪君子!”
“血缘是没有办法抹去的,孩子。”周喻商却依旧沉稳如山,任凭秦尧好像随时都会冲过来报仇,也丝毫不以为杵,就好像真的像一个长辈在教育晚辈那样,说着:“而且,你有一点说错了。你的杀父仇人并不是我。当时假面会正值权利交接,我与另一个人被推举为下一任会长候选人。假面会之中,竞争残忍,我不得不说,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你父亲被杀,但是杀他的人是我的竞争对手,却不是我。相反,他杀了你父亲,我帮你把他杀了,不是正好。”
“我父亲当时想要脱离假面会,不再与你们为伍,你敢说你没有对他动过杀心?你为他报仇?老子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秦尧只觉得胸口一团火憋着,无处发泄,“夏维的事怎么说?唐的事怎么说?许末城的事又怎么说?!”
“没有牺牲,怎么能成大事?你还是太心慈手软,顾虑太多,太感情用事,这样怎么能继承我的位子?你下不了手,自然就由我来替你清理。”周喻商说的天经地义,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讲今天的市场上又宰了几只鸡。那种视他人如蝼蚁一般的态度,浑然刻在骨子里。
“放屁!”秦尧一脚踹掉挡在身前的一张椅子,断喝的同时暴怒出手,只不过走前几步,隐藏于袖中的一把黑色军刀已经架在了周喻商的脖子上。“我警告你,老子对你的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根本不想认一个侩子手当外公。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巧我很护短,你动了我的人,我们之间就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不死不休!”
被冰冷的刀锋抵着脖子,周喻商却不怒反笑,“不错,如果你这时候立刻倒向我,我倒还不屑于认你这个外孙。但是你这个反应……当真有趣。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只要拥有了假面会,人人都向往的东西,权势、地位、金钱,对你来说都唾手可得。你甚至可以暗中支配一个国家,让任何事都按着你的意愿走。你,难道不心动?”
“如果你现在就自裁在这里,我一定会很心动。”
“如果许末城也加入呢?”
秦尧一怔,随即冷笑:“这种骗人的小把戏我可不会上当。你说他死了我还会信,你说他投靠你?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也是,姓许的小子确实硬气。我派人给他强制洗脑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的。”说起许末城,周喻商倒是不吝啬一两句赞词。
“他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秦尧的话语愈发转冷,手里用力,匕首闪着冷冽的寒芒在周喻商脖子上嗑出一道白痕。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未来的接班人,在这里你是杀不死我的。但是许末城的命却只有一条。”周喻商越看越觉得秦尧有趣,比资料中的要有趣得多,虽然有些超出预期,但这样不是更好?秦远柏的种,果然比其他人要优秀得多。
“谁说我要杀你了?”秦尧却忽而笑了,在周喻商不解的目光中,调转军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你!”周喻商惊愕,一瞬间从容尽破。
鲜血染红了秦尧的白色里衣,再偏差几厘米,秦尧也许就要死在这一刀上。可是他此刻笑得如此的开心,嘴角在笑着,眼眸中爆发出的寒意与嘲讽,齐齐打在周喻商心里,“你不是要找个继承人?我想,如果不是实在没人可找,你也不会冒着危险找上我吧?”
“财富?地位?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如果不是你怕你老了之后没人能保证你的地位不旁落,如果不是只有我这一个选择,像你这样的人,会来找我当继承人?”秦尧的右手仍握着刀柄,他后退几步,血液的流失让他的脸色迅速苍白,力气以极快的速度从身体里流走,可是他仍旧站得笔直,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嘴角流下了血,擦了便是;心里留下了血,笑过就罢。他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低头,也决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丝的软弱。
“所以,你是要把许末城还给我?还是看你这唯一的继承人死掉?”秦尧的嘴角斜斜地勾起一抹笑,笑得很是快意,“你最好快点,我下手很准,半个小时,一秒不差。”
周喻商气得每一根眉毛都在颤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威胁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还是以这种方式!可是秦尧的话说得很对!他不能看着秦尧死,否则他这一番筹划就是活生生打了水漂,他以后的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所以尽管他很生气,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长久以来养成的威压使得空气都冷了几分,他还是忍住了。
“你这是在赌命。”周喻商微眯着眼,冷冷说道。他没有急着向秦尧妥协,而是任由秦尧痛苦,因为这一刻的痛苦,将成为他终身的烙印,作为反抗他的代价。
“呵,”秦尧退后一步,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往后仰躺着,一副死活无关烂命一条的样子,“但是我赌赢了,不是吗?”
确实,秦尧赢了,周喻商不可否认。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她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仰倒在沙发上的秦尧,刹那间脸色煞白,急速冲过来抱住他,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阿尧,阿尧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秦尧此刻觉得好冷,有人抱着他还是觉得好冷,眼皮一闭上就好难再撑开。他的呼吸渐渐地不畅,血水倒灌,无论身体哪一个部分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流失着生机。
可是耳边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是谁?他勉力睁开眼,看见那张历经岁月,却仍旧美丽雍容的脸,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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