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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瑞怒道:“好贱种!来人!与我狠狠夹起这个贱货一堂!”

掌刑的不敢耽搁,当下就把刑具摆上,把彭天虎一双脚踝搁到棍上,把两端的木榔头搁到凹槽里,喊了声:“过刑!”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凶神恶煞的执刑手,挽上巴掌宽的皮绳,晃开膀子,卯足了劲儿往前一拽,紧上这夹棍,嘎扎扎这个夹棍一走,就死死把两边脚踝骨都活生生碾上了,执刑手一紧刑,棍中拢夹死碾,骨头都咯吱吱作响,这个罪可就没边了,简直是活人受死罪,坠入了活地狱一般。

夹棍在过去那是重型、酷刑,按道理不是说随便就能使的,就算是滔天大罪的强贼过堂,那也有说道,仅限於“热审”时才能用,而且“重案,不输实情,始用之,不得过二次。”强调得是大案要案才能用,而且不能多用。因为这种刑罚实在太遭罪太惨烈,生生硬碾这骨头,那痛得都直入骨髓。

彭天虎是汗如雨下,浑身大汗珠子像断了线似的顺著後脊梁往下淌,他是钢牙死咬,咯吱吱上下牙碾得直响,牙龈嘴角都见了血,死命咬牙抗刑。这刑走到八分,彭天虎是身子一颤,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双目失神,就闭过气去了。掌刑的一看,都晕死过去了,过来准备上前松刑。

宗瑞寒著面孔,心里头还气著呢,说道:“不准松!今天不让这个贱货吃些苦头,惯了他的下次,他也记不住自己到底是个什麽东西!来呀,给我敲!”

掌刑的一听,哎呦喂,这位少王爷是个大内行啊!比咱们都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啊,连夹带敲,铜筋铁骨熬成汤。再硬气的汉子碰见这招那也算完,再英雄人物也熬不住这十八般地狱的苦楚啊。这手腕是真高,这心也真够狠的。

这个敲是什麽呢,这是当年东厂太监发明的一个毒招,即是将犯人上了夹棍之後,再敲其胫骨,一敲之下,痛彻骨髓。这个罪可太大了,惨不忍睹,当年多少忠良英雄陷入东厂囹圄都熬不过这一招去。

王爷发话了,掌刑的不敢不听呐,就寻了一根长棍,上来敲刑。敲了两下,彭天虎硬生生痛得醒了,勉强睁开双目,闷哼了一声,已是痛极。掌刑的又敲了十余下,彭天虎死去活来,汗水在地上都积成一滩了,双目紧闭,又昏死过去。

掌刑的一看,停了手,等著宗瑞吩咐。

宗瑞说:“泼醒他,我问一问这个贱骨头肯不肯说了,若是肯了,就饶他这一遭。”

一桶冷水浇下来,彭天虎渐渐醒转。

宗瑞看著他,见这样一个雄伟的硬汉赤身露体汗透全身趴在堂下,肌肉因剧痛死死绷紧,愈发显出阳刚力量,他瞧在眼里,心中欲念已是动了又动,瞳仁里都烧起多高的火苗来,牵扯得胯下那话儿敕楞楞暴怒起来,裂瓜头凹眼睁圆,挺身昂首,硬通通涨发发,箭在弦上只待一发。

宗瑞眼里心头都蹿火,他自幼是个骄纵惯了的性子,兴致一起,什麽时候强自忍耐过?便走到彭天虎近前,用靴尖勾了彭天虎下巴,低头看著,说道:“你叫声千岁爷,好哥哥,认个错,说出是哪个碰了你的身子,私自与你刮血祛瘀,我就饶了你这遭。”

彭天虎定了定神,缓口气,瞧一瞧面前站的是宗瑞,心中怒恨腾腾往上翻滚,把头一挣,咬牙切齿道:“好奸贼!今天不将你二爷夹死在堂前,你就是畜生裆里养出来的!”

旁边的人一听,(口霍),这位可真不是盖的!都这时候了,还横呢,真是条好汉!

宗瑞当即冷下脸,骂道:“贱骨头,给脸不要,落到小爷手上,还整治不了你!”又吩咐左右,“这个浪蹄子不吐露出来究竟是与哪个勾搭,与我敲他个一百敲!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夹棍硬!!”

彭天虎怒目圆睁,双眉倒竖,狠歹歹瞪视宗瑞,豁出性命不要的架势。

宗瑞见了他双目中扑不灭压不倒的两簇亮星,心中蓦地狠狠一动,心旌难得摇了一回。

☆、08朱管事巧言谈事理

宗瑞见彭天虎始终不肯服软,又令人雨点般连敲了二十余下,彭天虎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直痛得死去活来,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都被宗瑞令人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泼醒了继续捱刑。期间宗瑞又问了他几次,彭天虎只要挣得片刻清醒,就怒骂不止,激得宗瑞兴起,偏要强按他低头不可,又让掌刑的再往下紧刑。

掌刑的看了看,说:“千岁,这已经是死卡到骨头了,再往下碾骨头就碎了。”

宗瑞哪里舍得把这个可心的人儿当真夹碎了骨头弄成个残废,摆摆手,烦躁道:“便宜了这奴才,先与我解他下来!”

旁人见他脸色阴沈,在堂前踱出几步又转回来,定定的只管将过堂的这个汉子不住打量,也不言语,眼神就似要生吃活人一般,全都战战兢兢的。

宗瑞的心思兜兜转转,就像是绕进了迷宫一般,自己都觉得乱了套,也不知是气恼,也不知是兴奋,心里只是没撩没乱的,七情六欲都似乎一股脑发作起来,偏偏身下又燥热得厉害,情欲火苗乱窜,可又不想就在这一番情景之下要了眼前这强种,不然反倒显得服软的是他了。

宗瑞见夹棍不能再用,就又让人取拶子来要拶彭天虎手指。掌刑的取了刑具,正要将彭天虎一双手十个指头挨个拶起来,宗瑞却又不让人施用了,叫住执刑官,又让人换了一副拶子看了一遍,只是皱眉,又都令人全拿了下去。原来宗瑞是这行道里的大行家,他一直站在彭天虎身边盯著,见县衙中临时取过来的这几套拶子都做得太粗糙,绳套间距有长有短,夹手指的木棍粗细也不均匀,有几根稍嫌粗。宗瑞深谙“盖拶者,虽紧,甚苦痛,却去肉而骨不伤;宽则险,十指易折矣”之中玄妙,生怕伤了彭天虎两只手的指骨,所以不让用了。他要的只是让彭天虎疼痛难忍,乖乖折服,任由他收用,却没一分心思要折损彭天虎的一身好筋骨。

但彭天虎是一门心思横硬到底了,一点也不肯遂了他的心愿,宗瑞又怎肯善罢甘休,正僵持间,有个小黄门匆匆进来,上前跪倒,禀奏道:“千岁爷,朱大管事现在门外候著呢。”

宗瑞烦躁躁的,说:“他有什麽事?偏在这个时候来扰我!你叫他进来就是了。”

这个小黄门见他神色阴冷,话语间口气非常不顺,心惊肉跳,赶紧又跪下磕头,慌张下去了。

不多时,朱绍由打门外面走进来,见堂前情形,他是如何精明之人,自然明白自己小主人在干些什麽勾当,也不多言,闷头只管往上走,余光瞥见彭天虎凄凄惨惨如同沦落平阳的猛虎,英勇神威无用处,只落得个被迫赤身露体伏於人下,遍体鳞伤,实可怜见。朱绍只当是瞧不见,走到宗瑞面前参拜。

宗瑞叫他起来,也不开口询问他有什麽事。朱绍见他脸上气闷闷的,眼睛却放光般紧盯住堂下那汉子,目光中亢奋还胜过懊恼许多,心知肚明,便立即寻出个话头来打圆场。

朱绍说道:“王爷,我看这人也是一时糊涂了,鬼迷了心窍,痰卡住了嗓子眼,才昧心眼子跟您眼前执拗,你别跟他见识。这样吧,先让人给他带下去,也省得在您眼前惹您生气,回头使几个明白人好好劝一劝他,下回儿他也就明白事儿了。”

宗瑞不言语。朱绍上前小声劝道:“王爷,他一个煮熟的鸭子你还怕他飞了不成,我看他的脚踝骨几乎都坏了,再弄下去这人可就成残废了,往後的日子长著呢,你何必就急於这麽一时呢,先把人抬下去治治腿吧。”

宗瑞想了想,也是这麽个道理,心里也生怕就此把彭天虎的一双腿弄坏了,现在正好有个台阶就下吧,於是就吩咐手下人把彭天虎抬下去,又差了一个小内侍去叫随行太医给彭天虎仔细医治。

宗瑞没得著尽兴,却愈发对彭天虎著迷,又见他宁可刑下毙命也不肯说出究竟是与哪个私会,心中好生气恼,这又是恼著又是恋著爱著,这个滋味儿都掺合成两相煎熬了。只见他又是皱眉,又是不时叹气,过一会儿又恼得他直咬牙,再过一会儿又一个人在那发笑。

把旁边的朱绍唬了一跳,瞧得直愣神,半是哄半是劝的上前说:“王爷你怎的为这一点小事心神不宁,且把心放宽,保重自家千金之体。现如今他整个人一身骨头连皮带肉哪一块儿不都是您的,随你要怎麽样,往後他还不都得处处依从。千岁且把心放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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