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地接过敬来的酒,儒雅大方,温文有礼。
流涯在晚宴进行至一半时,便以身体不适为名,早早离席了。
夜色如水,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冷冷的月光照在打磨光滑,雕刻精美的石路上,宛如流淌的美酒,冰冷醉人。
一直都是这么孤独,也早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人站在月光下,静静地仰望苍穹。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宛如死水的心境竟起了波澜。
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小时候在宫里住过的景福宫。自从自己十五岁封王建府后,这景福宫就一直空着。缓步走进前院,望见那棵高大的樱树,还记得自己由于前一天晚上,练功练到很晚,第二天上课打瞌睡,就是在这棵树下被先生罚抄《礼经》三十遍,可怜自己晚上还要和师父学习暗杀术,就在这两难之际,聘远笑嘻嘻地摸到景福宫来,抱着他,神秘兮兮地道,“流涯,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说着,从身后晃出一个精美的食盒,“这个呢,叫‘如意糕’,只要吃了这个,再去睡上一觉,你的愿望就会实现,很灵的哦!”
自己当时傻乎乎地信以为真,晚上醒来发现枕旁整整齐齐地放着已经抄好的《礼经》,连字迹都跟自己的一样。后来才知道,原来聘远模仿他的笔迹已经到了乱真的地步。
流涯轻轻地笑了,走到树下,凭着记忆,挖出了那坛珍藏了十年的凝妆泪。
四下看看无人,飞身上了屋顶,坐在坚实的红木房梁上,据说,这样可以离月亮更近。
撕开坛封,一股奇异的香味淡淡飘来,浅尝一口,浓浓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
“上次把我赶走了,这回更是连看都不看我,一见到我,就开始借酒浇愁。你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声音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属于少年清亮的嗓音此刻带着一点哀怨一点委屈,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流涯无奈地低叹了口气,慢慢转过头来,半年了,可是他依然没变,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嵌着一双大大的圆眼睛,如最清澈的泉水,仿佛能映照出人的心。
在他清澈的眼神注视下,流涯狼狈地回过头,不忍再注视那双充满思念爱慕的眼神。那样不掺一丝杂质的爱,他给不起,唯有一次次逃开。
“我以为上次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爱上你的,你也不要再期盼了。去找一位真正爱你的人吧,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是不会爱上任何人,还是……只是不会爱上我?”清亮的声音问得坚定,没有一丝一毫逃避的余地,宛如泉水般叮咚作响。
流涯身体一阵僵硬,仿佛被戳中了心事,聘远满意地在流涯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你说我对你只是一时的迷恋,可是这半年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自己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已经爱了你这么多年,要是能放开,早就放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聘远……你这又是何苦……”
“你这又是何苦呢?用一个缥缈的誓言,将自己紧紧锁在这里,别人对你的爱你视而不见,将自己变成这样,自甘忍受别人对你的讥笑。你到底在追逐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多少人为你心疼?”
“聘远!”流涯低喝一声,末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要再说了……我有我的追求,你不会明白。”
“是,你有你的追求,可是你不能阻拦别人的追求,你可以将我对你的爱弃之如弊履,可是你不能连我可以爱你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太自私了!
“流涯,你知道吗,你就像是引人上瘾的毒药,爱上了你,就一辈子都逃不掉。你总是让人感觉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聘远双手捧过流涯的脸,让他的眼睛正对着自己,无处遁形,“流涯你看着我。”
聘远看着流涯矛盾痛苦而又无奈悲伤的眼神缓缓笑了,“你是爱我的,对吗?”
☆、情到深处无言语
莫湫总觉得今夜的离忧王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见他早早离开,过了一会,姚聘远竟也借口不胜酒力离席。莫湫觉得有些蹊跷,便暗暗尾随。
见姚聘远来到了景福宫,便藏身暗处观察,却见到了一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景象。
早先离去的离忧王竟坐在景福宫的房顶上,抱着一坛酒。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落寞凄凉。
一不留神间,姚聘远就不见了,四下张望,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到了房顶,坐在流涯身边,神态亲密,不知在说些什么。
实在是太奇怪了。
离忧王,姚聘远……
本应是毫无关系的二人,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
众人口中好色成性粗鄙不堪的离忧王为何会独坐在这里。
才华横溢为官清正的姚聘远又为何会与离忧王有如此亲密的举止,仿佛多年的知交好友,又仿佛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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