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安瑞看到另一侧的周玉婷整个人猛地一怔,她望着安海成,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双手交叠地放在腿上,依旧只是端庄贤淑地微笑着,像是对安海成方才给安瑞许下的承诺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安瑞在心底冷冷的笑了一下,只有他一个儿子?这话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若真的只有他一个儿子,那安哲又怎么算?亲子当做养子放在身边教养,亏的他们想的出。
所以在这一点上安瑞也不得不佩服周玉婷,为了获取最终能够赢过他这个正牌继承人的筹码,这个女人可以忍一切所不能忍。就连帮着自己丈夫收养他年轻时因为一夜风流而留下的私生子也毫无怨言。
安瑞看了看周玉婷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如果没记错,这个女人现在也不过才刚刚二十整岁而已。说真的,在这一点上,他觉得周玉婷还真的有几分安家人的味道。
脸够纯,心够狠。比他那个光长了一副好皮相的爸爸要能干多了。
因为这一次安瑞的安分与合作,三人的会面气氛总体看上去还算是和乐融融。
安海成依旧还是沉浸在先前的哀伤之中,脸上表情有些恹恹的,不如一开始精神饱满。安瑞淡淡地瞥了他爸一眼,只垂了垂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菜是法国菜,被厨师在盘子里摆出了很精致的造型,先不说味道,就这么一盘,光看上去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安家人在安老爷子的教养下,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一餐饭吃下来,整个桌上只能听见轻轻的咀嚼声。安瑞抬了抬眼,然后状似无意地扫过对面那个用餐姿态尚算优雅却总透露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局促的女人。
毕竟再怎么学习,从小的生活背景摆在那里,就算照葫芦画瓢地学得了个形似,却也终究做不到神似。在内行人面前,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安瑞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站起身来,礼貌性地向还在用餐的两人点了个头,低声道:“爸爸,周姨,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安海成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朝着身边的侍者看了一眼,随后,安瑞便跟在那个侍者的身后暂且离了席。
直到快要走出大厅了,安瑞这才稍稍侧头回看了一眼原先的坐位。只见灯火掩映下,穿着小礼服的年轻女人正靠近身边成熟英俊的男人悄声说着什么,从这个角度远远瞧着,还真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一样。
安瑞微微眯了眯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前方,殷红的唇却缓缓地勾出一个冷笑。
☆、算计
第二章
安海成举行婚礼的日子选在了农历的腊月二十八,日子是好日子,但因着是二婚,新娘娘家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门户,所以两人的婚礼倒也没有怎么大操大办。只是,再怎么力求简洁,婚礼该有的步骤还都是有的,若是真真切切地跑个满场,确实也能让人累个够呛。
不过念在安瑞年纪小,身子骨弱,亲妈又死了才不过刚刚三个月,安老爷子怎么也舍不得让自己这么个亲孙孙受累,是以整场婚礼不过开头让他露了个脸,随后就赶紧差人带着他去楼上休息了。
关起房门,外面震天的喧嚣声一瞬间就被隔离了出去,过于安静的房间与楼下相比,仿佛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两个世界么?安瑞勾了勾唇,转过身,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小摆件,漫不经心地放在手里把玩着。
眼下,周玉婷进了安家的门已经成了不可逆的事实,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女人完全掌控住他那个情种老爸,变成这个安家真正的女主人之前,彻底,解决掉她。
安瑞抬起手,将手中分外精致的小摆件对着灯光照了照,柔和的灯光透过摆件上的切面反射出一道道炫目的光,华丽得简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一局棋,他的开局虽然并不怎么讨喜,但好在也不算坏。安瑞靠在沙发背上,回想着方才安老爷子对着他说的那番话,微微眯了眯眼睛。
从上辈子安瑞就知道,对于他爸与周玉婷的这门亲事,安老爷子其实并不看好。毕竟相对于安瑞他亲妈当年与安家的门当户对来说,周玉婷这个女人除了年轻漂亮,剩下的实在是不够看。
而且,暂且不说安海成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对安家生意简直是毫无裨益,更重要的是,安家这种明明还在热孝期就已经迫不及待得迎娶新人进门的做法,真是实实在在地当面给了谢家一个耳光。
明明是互帮互助的亲家,这次却一下子结了仇。谢家本来就是不输于安家的门户,双方这么公然地一决裂,这对于安家生意上的冲击已经足够让素来精明油滑、利益至上的安老爷子头疼好一段时间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安老爷子也都不想与谢家真正交恶。无奈自家的情种儿子已经铁了心要娶周玉婷,他那把老骨头就算想管也是管不住的。
安瑞揣摩着安老爷子的心理,随手又将手中的那个小摆件丢回到了茶几上。那玻璃做的小东西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然后在茶几面上滚了几滚,这才将将停了下来。
不过好在一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至少,安家这边还有一个他来当做底牌。安瑞将自己完全地放松下来,仰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斜上方那盏奢华的吊灯:谢家人向来护短,他那个短命的妈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自小被谢家如何当做眼珠子一般娇宠着自不必说。他的亲妈死了,依照谢家人的想法,即便安海成是一辈子给他家姑娘守着身也是应当的。
但是,事实却是这头他们家姑娘才埋下去三个月,那头安家就大喇喇地开始迎娶新妇,可想而知,安家的做法触怒谢家已是必然。但问题就在于他。他姓安,但是在他身上却也流着谢家人的血。这是谢家那短命的姑娘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无论如何,谢家都不可能不管这个孩子。
安瑞扯起唇来笑了笑,枉他当年不懂事,被安老爷子当面画了一张大饼,还真就以为安老爷子多么待见他这个“唯一的”亲孙孙了。
操。安瑞抬起手遮住过于刺眼的灯光,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优雅的,从容的:嗯,老子小时候还真特么的是个傻逼。
婚礼忙完了,紧接着,就该忙着过除夕了。
虽然安海成平日里不爱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但是除夕却是不得不去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随便应付着吃了点早餐,再收拾收拾,等带着安瑞和周玉婷赶到老宅,已经快是下午三点了。
安老爷子最是不喜安海成这么个惫懒的性子,但是奈不住这是自己的独苗苗,又加上安老太太在一旁拼命的护犊子,是以到最后也没能说出点什么,只是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身进了屋子。
依照安家的习俗,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年夜饭一向吃的早,待吃过了晚饭,也不过刚刚六点。
晚饭用罢,安海成直接就被安老爷子叫去了书房,周玉婷在一旁瞧着,直觉地朝着自家男人身边走了一步,然而,这一步还没走实,她的胳膊就被另一旁的安老太太给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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