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打领带?”
这是我第三次把绕在脖子上的那东西拽下来,想不通,这迷人的缎带为什么一缠到脖子上就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这鞍马齐备的架势让我看上去很别扭,庄重有余然而拘束过头,缺了应有的味道。
“我能把它用在别的地方吗?”我问他。
一端卷在我手上的领带另一端滑到地面,我举起手来冲他晃了晃,补充道:“不是床上。”
我知道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他笑出声,视线维持垂落的角度,正用手将我的衬衫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当然。”
“我们来想个适合你的。”
领带从我手里抽脱,他跟我对面而立,将领带兜了两圈缠在我额头上方,宽的一头吊在后面,打结固定好,我的目光平行到达他的嘴唇和下巴,不一会儿他笑了,煞有其事地板起脸,“可以,很swag。”
我扭头看镜子里那个一秒堕落成浪荡雅痞的我,内心诡异地被击中。
妈的真帅。
口袋里电话响了,是塔塔那边催促我去化妆的。我把振铃不止的手机拿远了,另一只手伸向他,“来,我的好运气。”
时隔三年,我的身高已经长到他耳边,不会在唱第一句时发抖,为了躲避他人的目光而压低帽檐。我就着瓶子喝了一口莫吉托,好像在这一刻变回了当年那个初次登台的小鬼,他亲吻我的手背,是我战无不胜的迷信。
“去吧。”他说,“让我好好看着你。”
我在化妆间见到了像“白雪公主的妖艳后妈”一样的费娜,和正在跟化妆师讨价还价“这么贵的粉底老娘不想在你跑马的脸上浪费”的何故。
一位手指间夹满各种不知名化妆工具的冷漠女性替我拉开空余的椅子,一把将我按在镜前。
站在椅子后面对着西装持续尖叫了一分钟的塔塔小姐,在大口喝水的间隙忍不住问旁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宫隽夜,“我天呢,要不要人家去哪你都跟着啊。”
“要。”
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化妆师用两根手指固定住我的下巴,往我的嘴唇上擦了一层触感像豆沙似的东西,指示我,“去吧。这会让你气色好一点,自己用纸巾沾掉浮在上面那一层。”
我站起来为下一个演出者腾出位置,刚准备去抽化妆台上的纸巾,宫隽夜抓着我的椅背转了个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纸巾。
然后用自己的嘴唇沾掉了我嘴上一点淡淡的胭红色。
身后传来塔塔牙酸的吸气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某种突如其来的、亦或是抑压多时的冲动让我想要拥抱他。现在的我变得跟他越来越相似了,一日日变成我曾无限憧憬的那种人,而这模糊却又强烈的,是我一个人无法拥有的力量。
“谢谢你。”
我去了后台的等候通道。
演出前最后两次彩排我们反复经过这个地方,通过狭小的出口能窥见观众席的一角,我趴在墙边偷偷往外看——现在已经像鱼鳞一样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远、大到只能看清一个个晃动的光点。宫隽夜应该已经入场了,我一时还找不见他们坐在哪里。
主持DJ热场的声音让人群在夜幕中泛起涟漪,一股热浪从汇聚处汹涌而至,我站在风口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耳朵像是被埋进雪地里。万籁俱寂。我在一个漂浮于浩瀚宇宙中的太空舱里呼吸,有人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回现实世界。费娜将两只麦克风分一只给我,问我,你看过网站上你自己的主页吗?
我说没有,从来没有。
她笑了,说,我错了,你应该去看看。
看看多少人为了你来到这里。
一个梦可以做多久。
一个胆小鬼要走多远才能抵达他的王国。
要经历多少的大失所望和不计后果才能从黑暗爬向光明,我站在聚光灯下,想起那些让人双眼通红的夜晚,痛苦藏身的被窝和寸草不生的冬季,最后化成我面前这一片深蓝色的海。
也许我依然那么渺小。
“This is ten percent luck, twenty percent skill这是10%的运气,20%的技巧Fifteen percent concentrated power of will15%的意志凝聚Five percent pleasure, fifty percent pain5%的欢愉,50%的痛苦And a hundred percent reason和100%的理由to remember the name记住这个名字”
我举起左手,那回声从九年前传来。
“Here I am.”
——我可能要做个说唱歌手。
——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热血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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