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雨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接近十点,要不是我妈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那么晚了,哭得完全忘了时间。
我妈主要不放心我在外面待得太晚,问我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家。我说我跟叶雨在一起,她过来接我下课,我们吃完饭在喝东西呐!我把电话给叶雨,叶雨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一接过去就关心地问我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做没做她买的按摩机,去没去听讲座什么的,总之强颜欢笑。
大连夏天的夜晚比白天都热闹,逛街的人比肩继踵。我和叶雨看着满城的霓虹沉默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地笼罩在我们身上,把我们裹得又大又圆,不能靠近。
我说,姐,这么晚了,跟我回家睡吧,反正明天也不用去花店。
叶雨没吭声,一直走,一直走,快走到我们家那个区的时候叶雨把挎包打开,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她说,我不过去,我明天想回上海看看我妈,我后爸死了,大概得去一阵子,你过生日姐没忘,但姐不能陪你过,这块表是今天迟到的原因,挑来挑去,看花眼了后来。叶雨苦笑一下,她说,现在都不时兴送表了哈,那这个不算生日礼物,等我从上海回来给你带点像样的礼物,你想要什么?我接来叶雨手里的小盒扯着叶雨的手,她的眼睛在路灯底下五光十色,她说,快回家吧,我走了。然后就叫来一辆出租车,坐上去走了。
我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块casio手表,表盘挺大,有点像男款的手表。我心想,叶雨虽然总是跟我说,“不管谁多么地希望你是一个男生你都是一个女生,不管谁怎么说你像是一个男生你还是一个女生。”但这话她只会反复跟我说,而她呢?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改变不了,就像我十七年的成长经历一样,我对家庭对人生对幸福的理解一样,五脏六腑,老早就定形了。
我过生日,天下雨。柳仲说,这是我讨人嫌,天都觉得我讨人嫌,证明我真的很讨人嫌。柳仲正经时候少,妖言妖语的,我不理她,小晏和文文也不理她,让她自我觉悟一下到底是谁讨人嫌。
文文从农村回来之后人开朗多了,我就觉得农村那片纯净的天是药,精神上的药,它能安抚人骚乱的心,让人的灵魂得到宽慰,从而宽容这个人间一切悲凉凄苦的劫难,甘之如饴地活着。
文文最喜欢打台球,跟我和柳仲比起来,她属于那种技术性的,弹跳、一“箭”三雕、用球撞硬币,都是拿手好戏,不像我们,跑过来玩纯粹为了消磨时间,每次无聊没有地方去,第一方向就往球吧奔,甚至遇到什么烫手的事情都用台球比赛决定,谁输谁办。
小晏第一次参与进来,这个笨蛋竟然拿倒杆,我的天啊,我手把着手教,都把我累出汗了才教会她握杆姿势。
因为小晏正在入门期间,我们今天打得是十六色,文文和柳仲一伙,事先说好三台两胜制,输的那方要向赢的一方带微笑带动作表演儿歌“种太阳”。
结果打到第二台答案就有了分晓,先前小晏一球未进,到了赛点,多少有点紧张,猛地一杆下去,母球径直奔着球袋滚,我作打住手势赶紧说,不算不算,可柳仲还是蹦着高要我们唱“种太阳”。
这个叫“种太阳”的儿歌真是我平生以来唱得最难听的一首歌,小晏唱得也难听,还跑调,不过比起我,动作表演挺让柳仲她们满意的。
中午时候,天终于放晴,柳仲说,她还以为雨会就那么下下去,不会停了,天都帮着我省钱,哪儿也去不了。我说,现在能出去,姐姐你想去哪儿happy,你说吧,我奉陪到底。柳仲挺贼地笑,她说,小阳到底是小阳,真孝顺,咱们也别跑远,就去那个老虎滩海洋公园里头转转吧,看看蹦极究竟是怎么蹦的,行不?
柳仲这丫头,我猜她是一猜一个准儿,我就知道她想去蹦极,她最迷的就是吃和玩了,座右铭都是人生自古谁无死,加快速度吃喝嫖赌,多么腐朽堕落的句子呀,i服了you!
从球吧出来,柳仲异常兴奋,一边下着楼梯一边唱着,“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蒋大为的那首“敢问路在何方”叫她唱得特恐怖,绝对群鸟兽散!
我们来到老虎滩,因为上午突然下起大雨,游客无法离开,整个极地馆困满了人。
我们四个人手握着握,唯恐走丢,在铺头盖脚的玻璃走廊里,对着千奇百怪的鱼尖叫。在海兽馆,还看见好多光怪陆离的动物,它们仿佛习惯了嘈杂的环境,任凭游客戏逗,仍旧满不在乎,该干嘛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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