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阳看到邵尘微变的神色,心中明白她已经听出自己的话意,不由得暗自赞叹,这个状元郎果然不是个草包。
“大家入座吧。”邵尘还没有说,所有的人都已经回了座位,他们尽皆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邵尘感到非常奇怪也隐隐有些怒火,道:“各位,在下侥幸担任尚书一职,却毫无经验,以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张东阳看到其他人均没有反应,知道众人不服,便独自道:“邵大人所言极是,大家以后都要给大人些意见。”
众人这才有些反应,嗡嗡地应了声:“是。”依然各自干各自的,邵尘大怒,但是她不得不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按照自己的官阶,他们如此对她,是不合礼仪的,她无可奈何,毕竟第一次来到这里,总不能第一次就发火吧?
邵尘闷闷地回家,呆了一整天,竟然无人与她说话,即使她好心上前搭话,也无人理睬,难道没有人当她是尚书吗!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邵尘百思不得其解。
几日后的一天,太监在殿上朗声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杨政扫了一下殿下,众人垂着头,不过也知道殿上的君王一定希望早早退朝,杨政从来不是一个勤奋的君主,他不荒淫无度,不代表他不昏庸无道。
正在杨政要说退朝的时候,邵尘突然从朝列中站了出来,道:“臣有本要奏!”杨政脸色一沉,咬着牙,道:“奏!”
邵尘瞥见杨政的脸色,方知昨日张东阳提醒的不假,她硬着头皮道:“臣昨日检查了全国官吏的设置,发现其中有很多问题,还请皇上准许微臣说。”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是什么。”杨政不耐烦道。
邵尘上前一步,抬起头来,对视着杨政的眼睛,杨政一怔,到底是帝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邵尘,听她缓缓说道:“臣认为全国官吏设置过多,且职责多有重叠,导致吏治繁冗,不仅财政负担加重,还使得各个官职之间相互推诿责任,依微臣之见,应该适当减裁官吏,使得分工得当,机构精简,费用俭省。”
杨政略一沉吟,道:“你去办吧,但是凡事都要和钱丞相、刘太傅商量,其他人还有事情要奏吗?”
邵尘的心凉了半截,本来以为杨政会对自己多加赏识,就是不赏识,自己毕竟一片忠心,也会夸奖几句,不料他竟然一副如此不以为然和不耐烦的样子,只得道:“是,皇上。”
其他人自然是无事可奏,杨政顺理成章地退朝了,邵尘慢慢地往宫门口走,出神地想着什么,刘仕达和钱信跟在她后面,窃窃私语地说着话。
“刘大人,听说这几日前线打了打胜仗,你可是赶上好时候了!”钱信笑着对刘仕达道,虽然是夸奖,眼里却飘着一丝蔑视。
刘仕达恭恭敬敬道:“哪里哪里,钱大人早就掌管禁军,深得皇上信任,在下哪能和您相比!”钱信听他这么一恭维,只是笑了笑,道:“刘大人太客气了,若说这几日,邵大人可是忙得很哪!”
刘仕达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跟着道:“是啊,是啊,那个邵大人真把自己当成治世之能臣了,第一次是不怕死,这第二次,估计是不知耻!”钱信放声笑道,邵尘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她没有听到,钱信本来是故意想让她听到,笑了几声后,他发现邵尘竟然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气愤,心思一转,快步上前,拉住邵尘,道:“邵大人,您走那么快干什么?让在下追得紧啊!”
邵尘猛然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她看到钱信,心情还算正常,但是一看到钱信身边的刘仕达,心情马上恶劣了起来,她没好气道:“对不起,钱大人,在下一直在想着吏部的事情,没有看到您。”
“现在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去喝一杯,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之谊啊!”钱信笑道。
“同门之谊?”邵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他同门了。钱信拱手向天,道:“咱们是皇上一起选拔的,自然都是天子门生了!”刘仕达本来就和邵尘有过节,不过碍于钱信,只好附和道:“是、是、是,咱们都是天子门生,邵大人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钱大人面子?”
邵尘看到刘仕达笑得一脸谄媚,当场就想上去揍他一顿,她强忍着怒火,道:“既然两位如此盛情,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不知钱兄想到那家酒店去?”
“自然是聚贤楼!”
三人进了聚贤楼,因为时间尚早,四处稀稀拉拉地坐着人,他们挑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邵尘还没落座,就被那跑堂的认出来了,他惊讶道:“这不是今科的状元爷么!”其他人听这么一说,也纷纷望了过来,邵尘脸顿时红了,幸亏自己早就搬离了聚贤楼,不然每次都被人这么看,还不定折寿多少年。
钱信笑道:“邵大人真是名满天下啊,连聚贤楼的小厮都能识得您。”邵尘尴尬一笑,她拿过酒杯闷闷地喝起来,刘仕达怕冷场,便道:“钱大人何必过谦,您的名头也是相当地响的!”
钱信没有回答,只是佯作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邵尘,他拿起酒壶,顿了一下,反手一转,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把酒倒进了酒杯中。
“钱大人,既然您没有兴致,那么我干了这杯酒,就当我赔罪!”钱信一饮而尽,邵尘来不及阻拦,他站起身道:“邵公子,在下家中还有些事情,现行告退了,你和刘公子慢喝。”
钱信拱手告别,刘公子硬着头皮和邵尘说了几句,一杯酒也没喝就走了,邵尘喝了几斤闷酒,认出她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缠着她,她不堪其扰,趁乱溜了出来。
邵尘走了一会儿,头开始晕晕乎乎的,估计是酒喝多了,她拐进一个巷子里,倚在墙上,坐到地上去,运功调息,不料越是运功,她越晕的厉害,血气往头上一顶,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几个人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四周看了看,悄然地把邵尘抬走了。
杨政下了朝,立刻就往后宫去,小太监跟在后面直喘气,杨政一路到了静安殿,在门口停下来,整了整仪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威严的样子,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不迭地报道:“皇上驾到!”
外殿的几个太监迎了出来,把杨政引进了殿中,一个老妇人正躺在榻上,几个宫女跪着给她捶腿,杨政深吸一口气,恭敬地上前,道:“太后,朕来了。”
太后半睁着眼睛,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懒懒道:“坐这儿来吧。”杨政低头道:“是。”他提着龙袍前襟,坐到太后旁边的椅子上,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
“您找朕来有什么事吗?”沉寂了半晌,杨政试探地问。
太后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腿,几个宫女立马起身,慢慢地把她扶起来,她半躺着,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钱丞相来和哀家叙叙旧,他说洛儿已经到了待嫁之龄,若是再不嫁,说不定那前线一溃败,就要作和亲只用了。”
“谁说的!前线刚刚打了胜仗!况且就是战败了,朕也决不会那洛儿来和亲!”杨政怒道。
太后哼了一声,道:“云儿、意儿她们出嫁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一样地那么嫁了。”
杨政无言以对,心虚地低下头,道:“那依太后的意思……”
“依哀家看,那钱信倒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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