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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民没有理睬，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是死了吗？难道是我活见鬼不成！”

“您见的是实实在在的人。”崔呈秀自己站起来，得意的解释道：“四年前死在邢台上那个，只不过是我干爹给我找的替身。”

“替身！”绍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半信半疑的道：“魏忠贤最恨的就是背叛他的人，当年你把他的罪证交给我，他怎么会放过你？”

“驸马爷可别忘记‘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我可是出了不少的‘血’啊！”崔呈秀嘬着牙花，一副心疼的样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都俗了，现在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什么礼物能让魏忠贤放弃杀你的念头？”绍民还真想知道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崔呈秀凑近绍民，“只不过是七两‘大红袍’而已！”

“大红袍？不是每年才产十二两吗？”绍民心中疑虑，便质问他道：“大红袍只有皇上才能享用，你是如何得来的？”

“看来驸马爷对官场之道还是不甚了了啊！”

“什么意思？”

“只可会意，不能言传。”崔呈秀摆摆手道：“不方便明说的，等私下里下官再告诉您。”

其实像绍民这样的清廉之人那里知道，原来这‘大红袍’每年实产都不止十二两，但因产量有多有少，而供数一定，就不能变更，进贡少了就有欺君之罪。因此，他们就把供数定在最有把握的年产量之内。每年多少都有剩余，例由福建几个大员暗中分享，反正瞒上不瞒下，大内那里知道。

福建省的官员都听说京里有两个皇帝，一个假皇帝，一个真皇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立皇帝，这真皇帝，立皇帝，就是指的魏忠贤。谁不想巴结这位九千岁呀，于是就派人送礼给他身边的几个亲信，这崔呈秀就是其中的一个，在军饷一案中，他就用福建官员送来的‘大红袍’保住了性命。其实魏忠贤觉得崔呈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要不然凭他送什么，他也活不了。

“哼！不必了。”绍民轻哼，表示了心中不满和极度蔑视。崔呈秀赶忙解释道：“下官知道制台大人还怨恨我当初出卖了您，不过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呀。依我干爹的脾气，他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可您就不一样了，您是正人君子，您肯定不会杀我全家。所以权衡利弊，我只能出卖您了。”

绍民闻听，气的几乎昏厥，有这么说话的吗？要照着叶东辰的性子，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了（像这种人，要不是直立行走进化了，非打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但绍民毕竟是有涵养的人，强压心头怒火，瞥下一句“我还有公事要忙，就不奉陪了。叶大人，你帮我招待一下钦差大人。”然后钻进轿子离开了。

崔呈秀尴尬的杵在当地，叶东辰推了他一把，“钦差大人请吧！”

“哦！”崔呈秀看向叶东辰，拱手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西安知府！”

“原来是黄堂大人！”崔呈秀躬身赔笑，“呈秀这次一是奉皇命巡查，二是来陕西当按察使的，以后咱们就是同僚，还请黄堂大人多多照顾。”

叶东辰见他胸前绣有代表司法公正的獬豸补子，果然是来当按察使的，便道：“臬台大人是什么出身？”

“殿试二甲第一名。”

“噢！原来是传胪老爷，探花后边就是您了吧！学问不小呀！”叶东辰话里有话。

“呈秀只不过是侥幸得中罢了，不值一提。”

“您学问这么大，怎么净说这没学问的话呀！”

“此话怎讲？”

“你是三品，我是四品，我那敢关照您呀！”

“话不能这么说，黄堂大人是西安的知府，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嘛！”崔呈秀献媚道：“今天晚上呈秀做东，咱们到西安最有名的秦楼楚馆享受一下如何？”

“哼！”叶东辰冷哼一声，凑近他道：“我身子虚，你就自己在那边做梦、作孽、作死吧！”说完也钻进轿子溜人了。

“你……”崔呈秀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怎么这样？”

“钦差大人息怒！”陕西布政使忙打圆场，“他那人就这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伺候您，请！”

“请！”

（六十六）

数日后，总督衙门

绍民伫立窗前，伸手拉开窗上的绸帘，如水月华夹杂着盛夏的燥热涌进屋内，映着他那张俊美中略带忧郁的脸。自己汇报政绩的奏折已经发出去好几个月了，谁知调令没盼来，却等来了一个钦差。这个钦差又是魏忠贤的亲信，令绍民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

“冯兄，你看今夜月华如水，园中花香馥郁，值此良辰美景之际，技痒难熬，何不学李谪仙春夜宴桃李之芳园，开怀畅饮，趁兴唱和呢！” 叶东辰突然出现在窗前，置身庭院，仰观天宇，兴奋地说。

“哈哈哈哈～～～”绍民猛然听他文邹邹的，还真有点不习惯，于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叶东辰被绍民笑红了脸，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好歹也是个进士。难道就许你们酸文假醋，不许我文邹邹一回。”

“不是，不是！”绍民摆着手，连忙解释道：“只不过比起叶兄的吟诗颂词来，还是你的快人快语、骂骂咧咧更加悦耳动听。”

“损我！”叶东辰指着绍民，故作生气的道。绍民脸上挂着微笑回应，“决无此意，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算了！”叶东辰单手一撑，坐上窗台，“我也觉得这么说话挺累的，以后你也别叶兄叶兄的了，就叫我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