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红,今晚我有朋友来了!你洗了澡把你那些内衣小裤裤藏藏好,别像标语似的挂得满洗手间都是!你那个没有来吧?要是有的话东西扔好一点,我不觉得邪气,只觉得看了讨厌!”病恹恹进门踢掉高跟鞋踩上她安放在特别整齐的鞋架最下面一层的粉红色棉布拖,刘奕站在沙发边上,边脱大衣边对着人影幢幢的洗手间磨砂门嚷嚷,倒是中气十足毫不客气,但是一嚷完,就像回光返照过后一般,倒在沙发上起不来。
杏色的绒布沙发,三人座,刘奕坐在中间,靠着,对夏娃轻声呓语:“别傻站着,不用换鞋,客厅到处都是那女人的食物渣滓,当心点走就是了。或者你换那双粉红色的塑胶拖,但那是我洗澡穿的,怕你冷。我房间有地毯,跟这客厅不是一个宇宙,进去再脱鞋也可以。”碎碎念完毕,她嫌恶地看一眼左手边的沙发垫子,拍拍右手边:“这是我的位子,没有红酒渍,你坐这。”
夏娃微微笑,径直走到她右边坐下,看着右边由小矮柜改成的、白橡色的桦木边桌,上面整齐地码着时政商业时尚各种杂志,红黄蓝绿大小不等分类整齐的零食盒,再扭头看另一边,棕红色的圆茶几放在左边充作另一个边桌,女性杂志花生壳还有一些夺目抢眼的绳索饰物混杂在一起,就像门口白色鞋柜旁边一团热闹的红色鞋架一样,宣示着刘奕在这屋子里并不享有完整的主权。
“乱吧?艺术家,上升期,创作黄金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就是这么说。她的房间更恐怖,上个月洗干净的内衣和今天换下的袜子在枕头旁边联谊……呵呵,不拘小节,也不是什么坏事。”刘奕伸一个懒腰,拍拍夏娃膝头,“就是洗澡特久,讨人厌。”她将后脑勺靠在小同事肩上,翻起眼睛欣赏那张已经有点熟悉的陌生脸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张脸,安静,美丽,一点也没有涉世未深的惶恐。
那种怯怯,与其说是一种生涩的娇羞,不如说是一种……矜持的担忧。
“我们……要等她洗澡出来么?不能进你的房间?还是……你要向她介绍我?”就是这样怯怯地,夏娃问刘奕。
刘奕看着夏娃的耳垂,那里没有挂耳环,只是穿着一根金丝短杆,很细,长度刚好露在耳洞外一小点儿,刘奕仰着头,盯着那金色的一小点,像小时候,月圆之夜躺在草地上,孤单地盯着天上渺茫模糊的星光。
“很特别……”她忍不住伸手轻触金色的星光,那么近,有一点点暖意,镶嵌在夏娃凉凉的耳垂上,“比所有所有的耳坠子都简单明晰,但是材质高级,比茶杆子让人看着愉悦。金子,怎么做成这么小的样子。哼哼……”她咳了咳,摘下自己耳朵上的银色大圆环,“我这个,太重,不过是祖传的,给你看。”她将它们递到夏娃手上。
夏娃握住闪着青光的耳环,上面暖暖地粘着刘奕的温度。她不说话。
刘奕就这么看着夏娃,看着她欣赏自己的耳环,一会儿,又好像很久。
然后她突然坐起来。“NO!”她说,“我不用向她介绍你。走,我们进房间……”躺了一会儿,她有些清醒了,靠着夏娃并不会觉得暖一些,她要进房间抱被子。
但是夏娃扶着她,那种软软的触感,刘奕清楚地知道,比被子舒服太多。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奇怪?”刘奕抱着珊瑚绒毯子,盘腿坐在自己书桌前的懒人椅上,暖是暖了,但是腰弯着,比起冷来又是另一种难受。她问一直很安静看着自己的夏娃。“你要喝水吗?我这里不常有客人,我忘了。”诚心诚意的歉然。
夏娃摇头。“不卸妆躺上床怕蹭脏被枕,没有洗澡就换睡衣更像是把灰尘扫到地毯下面……她洗澡真的太久,你可以,开点音乐给我听。”
刘奕睁开困倦的双眼,摇摇欲坠地注视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女人,看着她,慢悠悠地说话,好像在读自己的心事一般,连那些经年累月的怪癖习性,也分毫不差,就好像她一直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判断,挑剔,忍受,等待……陪着她在对生活的不耐烦与无能为力之中,寻找一个比较舒服和体面的姿态,挨下去。
不,那不是看见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而是,听见归属的感觉。
一种不该属于陌生人的感觉。
“你也这样想吗?”刘奕嘴角泛起一抹轻蔑。
“你这样想,我就这样想。”夏娃一定看见了那一抹轻蔑,所以更加用力地镇定自若。
“怎么看出来的?”刘奕硬起嗓音。她虽然没有刻意掩饰,但是也空窗很多年了。
夏娃走近她,冰凉的手触碰她的额角,“你生病了,这次,你看见了我。”
☆、六、笃笃
“笃笃……”
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有人在敲刘奕的房门。
“想看看那明日艺术家长成啥样么?开门打个招呼?”刘奕且懒怠搭理门口那人,强撑着眼皮笑问夏娃。
夏娃摇摇头,站起身来,转到门后死角翻看刘奕收藏的CD。
于是刘奕尽力大声回应:“费红,你洗好了?东西麻烦收拾一下!”
门外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
夏娃皱皱眉,面向CD架子的脸上似乎有烦恼之色。“又干嘛?!”刘奕也不耐烦地皱皱眉。
“奕奕,开一下门嘛!”
费红的声音清亮圆润,但是绝对说不上好听,用刘奕的话说,那是一种虚张声势的假媚,既想故作洒脱,又想表现亲近。
刘奕“啧”一声,自懒人椅上站起来,磨蹭着到门口,身上还裹着毯子,“干吗?”她把门拉开一条小缝。
大眼睛,厚嘴唇,眉毛睫毛都很稀疏但是长,脸色白皙,棕黄色齐肩大波浪卷发,费红是一个长得很西洋的女孩子,这一下大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从刘奕打开的缝隙里逡巡,打量着刘奕房间里她视线所及的景致。“天啊!你居然把房间整理得这么整齐,太可怕了!”口无遮拦的她忍不住嘟哝,一边还是看个不住。抬眼发现刘奕病容憔悴,费红默默将肩膀塞进门缝里想将门推得更开走得更进以看得更多。她甚至蹭着脚跟即将踢掉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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