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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杰诺有些莫名的心慌。

里昂从控制板的镜面中清楚地看到了杰诺的每个表情，他在杰诺的脸上看到了质疑和不安，而事实上，他自己的精神也在饱受这两种情绪的碾压推磨。

质疑，不安。

识别信号更新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以地球时计算，十五分钟之后就能重新启程。

“女神长廊”是进入第二伊甸的最后一段路程，这段路程如同人体的免疫器官，将过滤、清除整个舰队在航行过程中沾染的“有害物质”。

当双旋军团舰队的识别信号更新接近尾声时，无翼飞行器搭载着三架外挂战机离开了“红靴”。热源隐形发生器将它们纳入双旋军团的“盲点”，而“红靴”则极有可能在识别信号更新结束后彻底暴露。

看着相距渐远的“红靴”，罗勃突然想到了什么，连接到一号机的通讯频道：“总指挥官阁下，我看过‘红靴’的设计资料，记得非常清楚，它有一项‘太空伪装涂层’功能，启动以后，外观看上去应该就像一艘破旧的采矿船，只是所有动力系统都会被自动锁死。我们能不能尝试一下？”

阿瑞斯明白罗勃的意图，对布鲁托说：“无翼飞行器与‘红靴’的控制联系还没有完全切断，照罗勃说的做！”

无翼飞行器控制舱的通讯虚屏上是三位战机驾驶员表情严肃的脸。一旦“红靴”被发现，被摧毁，双旋军团势必会产生怀疑，极有可能对周边空域进行搜索排查，而热源隐形发生器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让他们以“盲点”的方式存在？谁都没有把握。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要么顺利“过关”，要么提前开始生死一战。

双旋军团的战舰推进器接二连三地重新开始工作——舰队再次起航。

无翼飞行器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双旋军团没有对后方这艘“破旧的采矿船”采取任何措施，就像是对待一团太空垃圾漂浮物般，居然毫不在意地重新开始了“回家”的航程。

“老天，罗勃你简直是天才！”波尔徳龇着牙大笑起来，揽住罗勃的肩膀说：“我都紧张得快出汗了！没想到你的突发灵感竟然救了那艘飞船！”

罗勃被勒得有些难受，忽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凉风扫过，接着听到比利克幽幽地冒出一句：“这是个意外，不过是我喜欢的那种。”

巴姆把一缕挡住眼睛的金发别到耳后，轻轻地吁了口气。她承认，当双旋军团舰队的推进器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那艘可怜的飞船在她心目中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破烂。

布鲁托对着虚屏上那三位战机驾驶员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不过我们好像早就习惯了在变化边缘陪死神捉迷藏，现在连飞船都被传染了这种命运。”

路西恩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各种声音，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艘“破烂”的宇宙飞船。HSSH已经拥有了比“太空伪装涂层”更先进的“太空伪装投影”技术，然而在双旋军团的“眼”中，似乎反倒是这种落后的技术更具有欺骗性。

阿瑞斯不合时宜地给众人浇了点冷水：“没有人觉得奇怪？为什么双旋军团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来更新识别信号？为什么停下来以后没有立即开始更新？为什么对突然出现的‘破旧采矿船’毫无反应？他们至少应该对飞船内部进行最基本的生命反应探测才对，怎么会完全视而不见？”

波尔徳摸了摸光滑的头皮：“他们的科技那么发达，说不定探测方式是我们无法侦测到的。而且‘红靴’现在的破样子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完全可以理解成是被偶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抛到这里来的。”

沉默许久的纳亚说：“不，‘红靴’的存在被双旋军团视为异常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阿瑞斯接过他的话：“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双旋军团放过了它，也放过了对我们的搜索。”

“某些原因？”比利克皱着眉自言自语：“他们的舰队里发生了内讧？还是第二伊甸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令他们必须不顾一切地赶回去？”

布鲁托盯着控制台上卡槽里的黑晶，边想边说：“我认为，第二种假设的可能性比较高，这样也能解释双旋军团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更新识别信号。”

路西恩说：“都到这里了，只能继续跟下去，阿瑞斯，你认为呢？”

“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阿瑞斯淡淡说，表情却远不如语气那样轻松。

布鲁托一边拨弄着黑晶，保持着无翼飞行器与双旋军团舰队同步，一边问阿瑞斯：“重生女神会用什么方式来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阿瑞斯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听到布鲁托的问题。现在他的思维里充满了对“第二种假设”的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于里昂放过了他们？是因为里昂现在才知道塔伦特背叛了第二伊甸？或者是……塔伦特在牺牲前对重生女神做出了某种无法自主排除的伤害？如果第二种假设成立……对人工智能而言，最大的危害应该是某种程序病毒……如果重生女神真的中了病毒，莫新会怎么样？正在被她融合的莫新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伊雷克兽：第二伊甸早期原生物种，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初期人类移民为了在第二伊甸生存，对兽群进行了集中诱杀（利用兽群习性，捕捉兽王作为诱饵，将前来营救的兽群全部杀死），这是第二伊甸的人类“黑历史”，列为禁忌话题。

下章预告：“上校，女神长廊的自动防御系统启动了！”

☆、女神之歌

最后一次微调跃迁的跃迁通道出口正对着一条外表呈螺旋纹的半透明管道，这就是“女神长廊”——第二伊甸大气外层防御通道。

双旋军团舰队改变了队形，形成一个巨型立体方阵，减速进入“女神长廊”，就像一颗方糖进入了一根尺寸刚好合适的吸管。无翼飞行器浮在军舰方阵下方，像是方糖上不慎磕落的一粒糖渣。

无翼飞行器关闭了主引擎，被舰队飞行时带起的气流挟卷着向移动。

罗勃缩在无翼飞行器控制舱的一角，不停地在裤腿上擦着掌心的汗，像是总也擦不干似的。他记得答应纳亚协助阿瑞斯的时候，充满了激动和期待，然而现在，出自本能的恐惧已经把这些骄傲和自豪吞噬得一干二净——他们的飞行器随时可能被发现，随时可能变成一撮宇宙微尘，比这更可怕的是，他们或许会被那个强大得恐怖的人工智能捉去做“大脑融合”的实验活体。

双旋军团的存在是HSSH的噩梦，是联邦的噩梦，它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时不时露出几颗牙齿，就能让联邦感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和恐慌。罗勃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这个“噩梦”进行长达千万光年距离的捉迷藏，钻虫洞，扮伪装，玩隐身，最接近的时候，几乎打开飞行器的舷窗就能用手触摸到双旋军团的战舰！

罗勃一直认为自己曾在HSSH工作，虽然不能说是一名军人，但也有军人的胆识，然而现在他毫不怀疑，自己和这架飞行器上的其他人是两种生物，当他紧张得腿软的时候，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淡定得几乎让他产生错觉，仿佛他们只是在进行一次极为轻松惬意的太空旅游——蓝眼睛的布鲁托、光脑袋的波尔徳、黑皮肤的比利克，三个男人蹲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一种叫“拉布拉多快跑”的牌类游戏，这种游戏近年来风靡全联邦。唯一的女性，巴姆，穿着性感的黑色战术背心，坐在控制台前翻看着最新的黑shi武器交易目录，笔直修长的腿大大咧咧地架在控制台侧板上。而三位战机驾驶员，居然无一例外的全部在睡觉！是的，睡觉！不是闭目养神！所有驾驶员身体监测数据都证实，他们正处于睡眠状态！只能说……他们不愧曾经是师生！

无翼飞行器在自动模式下依靠辅助引擎动力调整着飞行姿势，搭着双旋军团舰队的“顺风车”，悄然无声地向“女神长廊”的尽头靠近。

巴姆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目录，看着前景视窗上那道长廊尽头的门，准确地说，是那道门下方的一小部分。玩得正在兴头上的三个男人也突然停了下来。

罗勃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就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受到了次声波攻击。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正在次声波作用下发生共振，一点一点地移位、扭曲，濒临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