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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森本来想趁夜深，摸进某个荒废的加油站，却未想这城越晚越美丽，简直没有一刻没有人迹，好不容易捱到凌晨。

天色和城市陷入半黑不明的混沌里，他找到一处破烂公墓，看着已至少八年无人闻问，正想进去找个什麽洞穴之类歇歇，益森疲倦已极，正要坐倒，蓦地脚边普壤突然剧烈上下起伏，转眼地面破开窜出，窜出了一只近两公尺茶色的软体动物──！！

「蛞……蛞蝓妖！？」

那妖怪浑身碧绿，软Q软Q，一点骨头也没，被益森煞气所慑，在地上弹了两弹，痛苦扭动尖利哀叫。

「……没事，你……你！？」

益森本想後退，众生无辜，他不愿多伤性命，瞥眼却见那妖腹部的大口，在尖叫中还是贪馋地咀嚼着半颗人头。

他闭上眼睛，不退反进，一步、两步、三……噗啪！！在妖怪惨嚎声里，冰冰凉凉，果冻样的胶状物喷满他全身。

「呸。」

益森将烦厌地看着一身碧绿黏液，蹲下身，对那颜面残缺，脑浆乾涸的可怜脑袋念了两句经，心想这东西放在路中，只怕光吓就吓死不少人，得先拿去……什麽所在，再留个字条请人来处理。

左右张望，就见得崩坍墙边，有一只大垃圾桶，益森抓着手上黏不拉叽的怪兽残骸，一手掀开铝盖，还来不及把手里东西抛进去，就听得一把软软细细的声音：

「……叔叔，你是谁？」

益森这一惊非同小可，第一，这坟场的垃圾桶里居然有人，第二，这人声听来分明是个小孩，难道他今日除妖之外还会伤人害命，大惊之下垃圾桶盖拿不稳，匡当砸在地上。

这会儿晨光渐露，只见桶里坐着个小小孩，双颊粉嘟嘟，脸儿圆滚滚，小瓜呆也似的发型，银色浏海下一对眼睛大大亮亮，很是灵活聪明的样儿，他的脸上沾到些许益森手里滴落的黏液，他好奇地摸着，边望着一身狼狈的益森，偏了下头，又问：

「叔叔，你是谁？」

「没礼貌，我不是叔……」

我没那麽老！益森刚想抗议，却见那小孩一边看他，一边把手往嘴边放，粉粉小舌头探了出来，像是想舔舔那些好像柠檬果冻的胶状物。

「等等！！不要吃，那是蛞蝓怪！！」

「锅泥乖乖……？新口味？」

「笨蛋！！那是虫！是虫……是妖怪妖怪！！」

虽然蜗牛是法国料理的精髓，但蛞蝓怪显然不管生吃或三杯，都有害无益，益森不敢靠近那小孩，心念电闪，摸到了腰际铜牌，瞄准他的手腕，屈指一弹，牌已出手，益森才暗叫：

「不好。」

他是个有牌杀手，这麽一击岂非要将那小朋友连手带骨砸断？

「快躲……啊！？」

只听铜牌破空，匡当砸翻了垃圾桶，益森从没那麽感激过自己身手欠佳，但看那小朋友咕咚滚了出来。

「痛……痛痛……呜……」

尽管隐约感到，这孩子或许与众不同，照理说益森离他这麽一步的距离，人妖都该死上一万次，可益森听那小男孩摔痛了在哭，却是全无痛苦异状，但他还是不敢上前去扶他去给他拍拍秀秀，说不定那娃娃人虽小，反射神经却和雷龙一样长呢，他不要害了……

益森急往後退，那小朋友面朝下，软软幼幼地啜泣着，在坟地里落单，总比被我煞死好，益森硬起心肠，正要转身拔腿跑，此时天已大亮，他才看清，那小小男孩短短脚，他没穿鞋，光光的脚掌不是脚掌……是……是……

「木头！？」

多多益杀 １３

「小九！」

益森见到那段残肢，心中大骇，猛地跃起直扑过去，花妖哇哇大叫：

「危险～别摔着了提督大人！」

益森此时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半跪床边，双手颤抖，捧起那小半断掌，只见手腕切口处十分自然，全无被砍被砸的痕迹，反而比较像是小九的松紧带松脱而与手臂分开的样子。

「所以……没有受伤吗？小笨蛋……太好了……咦！？」

益森心头刚刚一定，瞬间又紧紧提起，疑云顿生。

毕竟即使神经粗如小九，也没有走路走一走，把自己的手掌掉在路边不去捡起的道理，况且还有那一只张扬黏着的白蚁，胶带下那虫慢慢地挣动着，纤毫毕露到让人呕心。

他反覆看着那张破报纸，翻来覆去，然而上头除了个“５”字，再没有其他讯息。

益森自己的代号是“一”，但他长久和组织里头其他杀手不通声气，这麽多年也只认识那个担任他和上层居间联络的女声──“接线人”，其馀人等一概陌生的可以，这个“５”，真是组织派来追杀的杀手，还是……

还是……什麽？五日端午？五角大厦？五权宪法？

益森实在掰不下去，旁徨四顾，这房间还是那般古老华美安静……安静？那罗罗嗦嗦的花妖哪儿去？益森眼一霎，蓦地後脑被重重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