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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坐在你肚子上，你也不好睡觉，尽管益森一千个一万个累，却还是强撑眼皮，默了半晌，忍不住问：

「坐在我的肚子上，好玩吗？」

提督不回答他，益森讨了个没趣，转过话题：

「你平常都在做什麽？」

「……」

「除了睡觉？」

看书？画画？吃饭？喝茶？插花？散步？

益森连续提出了十八种一般人类会作的日常活动，再提出二十八种像“拔牙”“分尸”“强奸”这些普通妖怪的生活消遣，说到口都乾了，决定放弃，想说这生大概听不到提督的声音，这时身上的人略微一动，轻声：

「……我，看外面。」

天啊，他回答了！

他们可以沟通了！感谢上帝！

益森拼命伸长耳朵，屏住呼吸，待他下文，半分钟後看提督似再没有开口意思，试探道：

「然後？」

「看外面。」

「嗯，看外面……的什麽？」

他再问一次也是万不得已，现在又没有花妖来翻译，如果不想对面发呆，当然得设法自强，提督美目一眨，像嫌恶他笨，益森努力同时在脸上呈现无辜、抱歉和恳请大人大量不吝赐教的表情。

他的努力可能够不上奥斯卡奖，可那金发美人却真的开了口，他说：

「我看着外面，什麽都没有。」

「怎……？」 ───会没有，灵光乍现，益森把後半句硬生生咽下。

也是，外面花花世界，但他不离开这间屋，看出去的地方就有限，再花的世界，看了这麽多年这麽多月，所有色彩也都不鲜艳。

其实他们同命相怜。

一个是什麽地方都不去，孤单着。

一个是所有地方都可以去，然而什麽人都不能面对面，孤单着。

「……那就不要看了。」

益森把手盖上提督的眼睛，温柔地抚了一下，那美人小巧的脸在他的手心里，眼睛没有闭上，头没有挪，长长的眼睫痒痒地掠过去。

益森的手往下滑，按住那双苍白纤美的手，虽然还是很冰，但益森极力忍住，其实冷又怎样，大不了结冻时再请这个美人生火，益森对自己说。

「不要看外面了，做点别的事吧，我陪你，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嗯……做点什麽……呃……这个……」

要做什麽？

这个问题太艰深，益森百般挣扎苦恼，他们没办法一起逛街，一起去杜拜旅游、法国南部乡村品酒，更没办法想像和提督打篮球……心中列表打上了一百个X後，才听见对面美人乾乾净净地说：

「梳头。」

「梳……唷，唷好！」

益森反应过来，眼前人的淡金长发其实还是柔光水顺，足够映出人的唇纹，根本可以直接拍润发乳广告不打光，可他既然开口，益森自然听从，只是捧着他的脑後，五指插在他的发里，正要动。

提督手指一划，结界裂开一道长缝，钢制的天花板盒盖一样掀开，咕咚咕咚跌下一把玉梳子、一只小木偶、一朵花。

「益森！益森！你没事，呜呜，怕死我了，大花说多多会救你，是真的，是真的耶～～多多好可怕，可是多多大好人……可怕的好人……呜……」

小九的脸上被磨得光光的，哭得花花的，边哭边笑跑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本来怕极了提督，可现在心中高兴，就想扑去然後告状。

「益森，我和你说，大花要我去扫地……呜……哇啊！」

「笨蛋小孩，不准打扰提督大人！」

花妖在那小孩小短腿跑近地上那对时，飞速地伸藤把他卷了起来，一叶子塞住他的挣扎抗议，另一边伸展枝藤，对提督伸伸一弯腰，恭敬道：

「您辛苦了，小的知道那小小杂鱼，您不用一根手指就能打发。」

提督唇边少之又少地一动，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花妖退後转身，荆条一甩粗鲁地将那把金柄的梳子递进益森怀里，翻脸如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