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在子弹的制止力作用之下,对面的德国兵像被人推了一把似地向后摔了出去。哈罗德随即上来补刀,把盛锐从地上拉起,和其他人一起冲进了城塞防御区。突围成功。
在战场上,每个人都仅仅是为了身旁那几个穿着同样的制服的人而拼命。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一起扛过枪关系就会特别铁的原因:在某一个瞬间,他们曾经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十几个人像泥猴一样冲进了营区指挥部。
整整两个连的援兵携带着班组重型武器开了过去。
那股试图反扑的德军残余被碾压了,陷于苦战的大棒和十几名伤员都平安获救。
这一天晚些时候,大棒和哈罗德之间发生了一场对话,以大棒的这几句话作为结束:“那个文物兵叫什么名字?我要他在我们排上。把外套给我,我去见中尉。”
不久,84师334步兵团第三营M连的名单内正式多了一个外籍列兵:Ray Sheng.
十二月,84师开赴德国西部莱茵河附近的阿登地区。
这个严寒之冬,在阿登森林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将有一场西线最大的战役。
德国,勃兰登堡州,波茨坦。
夜幕降临的时候,十余辆梅赛德斯L4500A重型卡车无声无息地出发了,向西行驶。
这些车全都不开车头灯,首尾相连,由最前面的摩托车机动化部队为他们开路。他们将在野外摸黑开几个小时,到达下一个卸载点。
最终的目的地,是西线的阿登地区。
这样千里迢迢运输物资,实属无奈之举。
本来,距离阿登地区最近的补给点是亚琛和科隆,但科隆早被盟军的飞机炸了个底朝天。不仅科隆,那些重要城市的上空,几乎每晚都有兰开斯特光临。据说丘吉尔拿着一本德国旅游指南,命令皇家空军按照上面提到的每个城镇一路炸过去,以报当初德国轰炸英国之仇。
鉴于这样的形势,许多前线补给品不得不长途跋涉从相对安全一些的大后方运过去。
运输过程是分段式的。先用重型卡车将物资运达下一个集散中心,换成更多辆轻型卡车继续上路。就这样以接力的方式一直运送到莱茵兰,在阿登地区东部设置分散的补给站点,最后由运输兵用摩托车和马匹输送到前线。
黑漆漆的车厢里,除了集装箱,还坐着后勤部队的士兵们。
祁寒身旁坐着一个名叫齐格弗里德·纳赫狄盖尔的年轻男孩,是他在柏林带的新兵。
这个男孩是德裔瑞典籍,说的德语带有一点斯德哥尔摩口音。他的姓氏纳赫狄盖尔是德语“夜莺”之意,他又正好喜欢唱歌,有一副好嗓子。为了参军,他谎报了年龄,其实还不到十七岁,只是个大孩子。有人夸他唱歌好的时候,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腼腆。
此时他正轻声哼唱起一首古老的德国民歌《忠诚的轻骑兵》:Es war einmal ein treuer Husar,(从前有个忠诚的轻骑兵,)
Der liebt’ sein Mdchen ein ganzes Jahr,(一整年都对恋人很痴情,)
Ein ganzes Jahr und noch viel mehr,(爱了她一整年还要久,)
Die Liebe nahm kein Ende mehr.
(这份爱永远没有止境。)
这首歌讲述的其实是一个很悲伤的爱情故事:骑兵后来被派到了国外,心上人却在家乡重病不起。骑兵赶回来和她见了最后一面,姑娘就去世了。他穿上黑衣为她送葬,悲痛永无止境。
但不知为何,如此黑暗的故事,曲调却悠扬明快,倒像是骑兵凯旋归来,迎娶心上人一样。人们常常在小酒馆里兴高采烈地唱起第一段,忘记随后而来的悲伤结局。
“长官,你恋爱过吗?”夜莺神神秘秘问坐在他身旁的上级。他并不知道祁寒已婚。
“没有。”祁寒淡淡地回应。但他的手不由自主悄悄摸了摸制服内袋,盛锐寄来的那封信被他贴身带着,放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像一个温暖的小火炉。
“怎么,你小子想姑娘了?”另一个粗嗓门响起,是一个叫弗里茨的上士的声音。
夜莺被调侃,羞涩地不出声了。
“赫尔曼,你呢?恋爱过吗?”弗里茨上士问另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呃,没有。”
“那个‘呃’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的意思。”
“看来咱们这个班就我的资格最老啊。”弗里茨上士的语气尽显风流。
“你也就是长得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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