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交数年,沈召南倒也不与他客套,收下这画,小心翼翼地放好,方冲他露出朗朗笑颜来。
竟有几分孩子气。
秦焕然心中一动,有什么甘美滋味极快地掠过。
待要细想,却又无处可寻了。
泰山封禅一事,闹得甚是隆重,前前后后,百官扈从,竟费去了将近两月的时候。
纵有人心中觉得不妥,也不好在此时说出什么异言来了。
封禅一事结束,未过多久便是冬至,崇宁帝又病倒了。
此次病逝沉沉,久未痊愈,似有大变之兆,一时间朝堂人心浮动。
崇宁帝几子皆夭亡,如今膝下唯有太子尚在,与丽妃所出的七皇子殿下。太子乃是正宫所出,才德兼备,储君之位本无异议。
奈何这七皇子,外祖乃是太师蔡恒,怕是未必甘心啊……
“大哥,小宁姐说你找我。”
白七辞推门而入,在沈召南面前规规矩矩地立好,静静看着沈召南。
这孩子与柏舟他们不同,从不顽皮任性。
倒是有担当,许是人间世情见得多了的缘故吧。
沈召南才换下官服,正坐在书桌前,不知思忖些什么。见白七辞进来,便走近前,拍了拍弟弟的肩,眉心微微皱起,却仍旧是温和的神色:“七辞,大哥有些事,须得嘱咐你一二。”
见大哥面色严肃,白七辞便知事情重要,于是懂事地点头应道:“大哥请说,七辞会好好做的。”
想起今日崇政殿内的召见,和吕伯父所言,沈召南暗叹一声,方握住白七辞的双肩,凝神看着弟弟,温缓道:“七辞,新辞还小,有些事我不能告诉她,她会害怕的。今夜你莫要回房,就在新辞那房的外间睡吧,好好照顾妹妹。”
白七辞心中一紧,不由抬头问道:“大哥,可是朝中出了事?”
沈召南有些讶然,不想七辞竟如此敏锐,于是点头道:“事涉机密,大哥不好与你多说,总之今夜一切都要当心。我今夜不会在家,若有任何动静,你便带着妹妹,和致宁一起躲到密室中去。那密室机关,便在新辞的床头,可记住了?”
说罢,沈召南转身取出一把短剑,交予白七辞,温声道:“这短剑你拿着,以防万一,留着护身之用。”
“我记住了,大哥。”白七辞接过短剑,十一岁的少年,已露出不不符年纪的稳重与坚毅来,“大哥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妹妹和小宁姐的。”
沈召南听他说得郑重认真,不由温和笑笑:“那大哥便放心了,对了,七辞,”不想弟弟这般紧张,他便问道:“新辞的病,最近如何了?她可有好些?自封禅一事以来,我一直不曾有时间陪她。”
“不见大好,可是也没怎么犯病就是了。”提起妹妹,白七辞眼底万千颜色,俱化温柔之意,“昨日我去曹大夫那里抓药,他说若是过得三月再无奇效,便会亲自来看看,想着到时再换换。”
沈召南颔首,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来:“没怎么犯病便是好事,待闲了些,我瞧瞧可否请御医来为新辞看病。”他略想了片刻,便含笑道:“好了,去照顾新辞吧,大哥没事了。”
白七辞应了,少年先把短剑在身上藏好,这才准备出去。见大哥一直瞧着自己,白七辞摸摸脑袋,笑容仍旧青涩:“我怕新辞看了,心里会担心。“
沈召南拍了拍他的间,笑着点了头:“去吧。“
七辞对妹妹新辞,确实用心之极,百般呵护。
待白七辞身影走远,沈召南方温声唤道:“致宁,进来吧。”
鹅黄裳的女子转进书房,默然看了他片刻,而后方低声问道:“是要出大事了么?晚间可会有乱子?”
沈召南也不隐瞒,点头道:“今夜会有大变,我担心家里不甚安全,劳烦你多留心了。虽说可能无碍,到底是小心些为好。”
官家心中已有决断,太师一党,终是要对付的。
难保今夜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苏致宁定定地看着他:“大人放心便是,致宁定会好好保护四公子和新辞小姐,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致宁,”沈召南注视着这个义妹,长叹一声:“这几年,真是委屈你了。你若几时想重回江湖,定要与我说,莫要这样委屈自己。”
苏致宁紧紧地咬了唇,神情仍旧是那年的倔强模样:“我不委屈,能够帮到你,致宁已经很高兴。”
二人相对,皆是无言。
这晚果然街上不时有呼喝之声传来,苏致宁在沈新辞晚间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免得惊吓到她。
白七辞一夜未眠,手中紧紧握着大哥所赠的短剑,寸步不离地守在妹妹新辞的床头。少年有些紧张,不时看看妹妹安睡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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