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夜色中,康沐带着两人款款而行,一袭白色长袍在夜风中卷起衣角,如一缕幽魂般飘荡。
奕霖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祈祷着他快点回来,不要害自己丢了小命,刚要转身进屋,就看到华尧站在不远处。他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请罪:“主上,将军他……执意要出去。”
“没事,你下去吧。”华尧目视着康沐远去的背影,没有任何表情,他说着,便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宫内原本供梁佑明玩乐的马场被临时辟作了校场,供一些留驻王宫的士兵训练。可在夜里,这儿是黑幽幽地空无一人,偌大一片空地,如同天地洪荒时的混沌,只会让人感到自己的渺小脆弱。
这一夜,风刮得有点狠,吹得康沐衣袍翻飞,发丝散乱,他静默而立,视线没入黑暗之中。
一个守卫忍不住了:“将军,我们回去吧。”
康沐抬了抬手,缓缓道:“把火盆都点亮。”
守卫们虽不情愿,可只得听命。校场四周的火盆依次被点燃,像是有感应似地蔓延向远方,火光推开重重黑雾,照亮夜空,照得人心中都暖和了。
康沐向两人道了谢,便让他们退到一旁。他独自一人漫步在空地中,火的光影在他身上交替,投下无数个影子,层层叠叠,跟着他慢慢移动。
在操练狼骑军时,也有夜间的训练,根据需要点亮不同数量的火盆,来模拟夜间突袭。
似乎他听见了马蹄声,一个个骑兵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短兵相接,铿锵刺耳。可再一定神,什么都没有了,又只剩他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环顾四周,走到兵器架前,一张张长弓横置在架上,弓背上被握得乌黑发亮,显是经常使用的结果。
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拿,可刚伸出一半就停在空中。他的手还被固定地结结实实的,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他就这么僵硬地举着手,想要拿却拿不住,想要收却不情愿。稍稍缩回了一点,可又不甘心地想去碰触,眼看就要碰到,就差那么一指的距离,又停住了。
就这么反复几次,最终他垂下手,皱起了眉头,站在架前,一动不动。
守卫走到一边,却惊见不知何时华尧已经站在了那里。华尧向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并让他们离开。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漫无目地在场内瞎走,看着他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又看着他站在弓架前,黯然伤神。
忽然心生不忍。曾记得当年他在校场上九箭连珠,技惊全场,那样的意气风发,无人可比,而那最后一箭,瞄准着自己眉心,引而未发。那时候,他的眼凌厉凶悍,好像要把人吞了。
而这样精湛的弓术,是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射出多少支羽箭,流过多少汗水,才练就而成的?他该有多为自己骄傲?
可如今,已成烟云。
他的确是有理由愤恨的。
两人相隔甚远,一个静静站着,一个静静看着。
火盆里暴出点点星火,轻轻作响,如果可以,宁愿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过一整夜。
“你还要偷窥多久?”康沐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夜里却如同在耳畔。
华尧轻叹一声,踱步而出,在他身边站定。
“偷偷跟踪我,很有意思吗?”康沐横了他一眼。
“让我看看你的手。”
华尧上前一步,康沐却连连后退几步:“看什么看?没见过残废的手吗?”
“是有些可惜了。”华尧叹道。
“可惜什么,哪怕只用左手,我也可以上阵杀敌。”
“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这么逞强。”
从他回营那天算起,那么多日子,他从未对受伤的手提过半个字,以至于让人差点忽视他的伤。可他是那么热爱弓箭,他怎么可能不悲伤。也曾私下里问过徐学林,他的手还有没有救,但回应他的只有无奈的摇头。他把这份痛,藏了起来,藏得那么深,若不是今晚被自己撞见,恐怕都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康沐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背对着华尧沉寂半刻,用手使劲揉了揉脸。
汤燕清给他的评价:平地石中花。
石头里花该有多顽固才能发芽生长散叶开花,坚强地让人心疼,可他生错了地方,生在了平地上,无数人踏过踩过,会想要除去他。
火光摇曳,华尧盯着他被风吹乱的长发,他筋骨分明的后颈,他笔挺的脊梁,视线久久不能离开,内心深处某一个柔软的地方,被碰触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康沐冷冷道。
忽然觉得他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浑身不舒服:“你遇袭一事,韩彦卿已经调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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