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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递到赵礼嘉的嘴边,仰头,咽下苦涩的酒,满嘴的血腥味,从舌尖慢慢爬到喉间,最后充斥在每次的呼吸里,赵礼嘉血红的眼紧紧盯着文烈。骤然拉过文烈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这次是真真实实的血腥味,牙齿刺穿表皮,深入到肌腱血肉,再也咬不下去,鲜血沿着赵礼嘉的嘴角滴滴坠落,地上顿时一片鲜红。文烈疼得眉头紧蹙咬着牙关依旧坐定在桌边喝酒。

赵礼嘉满嘴鲜血抬头,背着光像是嗜血的魔鬼。“这一口是让你记住,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要给我回来。不准留下我一个人。”下一秒就搂过文烈埋在他的颈间,鼻间缭绕着文烈的味道,文烈放下酒杯环住赵礼嘉颤抖的肩膀,轻拍道:“我肯定会回来的,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肩上的透着水滴的凉意,赵礼嘉还是不肯起身。

文烈摸索着扶起赵礼嘉的肩,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的人别扭地把头转向一旁,文烈不在意,拉下赵礼嘉的衣领,唇温温地覆上去,一如文烈的性格,小口小口地啄着对方,脸上还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羞怯。赵礼嘉心软,转为主动,慢慢地,呼吸开始急促。一扯文烈推到软软的卧榻上,帐帘轻褪,室内室外都是如春的美景。

远在南方的小军师却遇到一个意外。虽然赵枫已经安排好后路,但是有些事还是会让人措手不及的。比如住处,总不能天天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吧。小军师在问过消息灵通的店小二后就带着仅有的数十护卫穿过街道转到一个巷子,刚走进巷口就听到一个声音:“陈潇,你怎么在这儿?”小军师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的人。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来人很是不满,看到小军师身后布开的护卫还是适时地止住了脚步。

“哪里,王兄说哪里的话。我只是暂居此地,只不过现在正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

“陈兄要买宅子吗?正巧我知道一个江浙商人要去京城做生意,闲置的房子需要卖了,好像急于处理,顺便压价是很容易的事。”越说越变得像自言自语了。

小军师咳了一声打断对面人的自说自话:“不知王兄可否带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心地善良且单纯的昔日同窗边拍着胸脯保证边拉着小军师陈潇往前走。

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宅子旁,不显眼正合小军师之意。跨入大门,转过一圈军师陈潇还是很满意的,宅子规整,简洁明了。陈潇当时就买了下来,王斯意靠在门边猛烈地砍着价格,价格没砍多少,倒是说的口干舌燥,径自跑到厨房烧水喝去了。

军师陈潇乘着王斯意去厨房的空挡就搞定了交易,原来宅子的主人也随后离开了。等到王斯意急匆匆地从厨㊣(6)房跑来,衣襟上还沾着大片的水渍,四下寻找着砍价的对象时,陈潇抛给他一句话:“不用找了,人已经走了。”

“诶,我价格还没砍好呢,怎么能让他走?”王斯意打着饱嗝抱怨道。

“你要不要帮我打扫卫生呢?亲爱的同窗?”陈潇“满怀期待”地看着王斯意,就不信用这招还逼不走你。

“哦,我出来这么久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告辞了,哈哈。陈兄再见啊。”王斯意一边挥手一边迅速地往门口挪动。

送走麻烦人物后,几个护卫迅速布置好,异乡的夜晚,生死未卜的赵枫,军师陈潇在月色铺陈的夜晚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自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摸索着起来倒水,却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门外的护卫迅速推门而入,只见陈潇握着碎片的手有点点鲜血洇开。

“军师,您……”护卫大惊失色。

“没事,只是杯子碎了,扎到手了。”陈潇抬起头浅浅地解释,一点也不在意正在滴血的手。挥手让护卫们退下时,血珠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陈潇只觉得自己的胸膛空荡荡的。

护卫退下后的卧房里分外冷清。那个只为他这个军师找好退路,却把自己闭上绝路的人现在在哪儿?地势选的那么好,自己滔滔不绝的大黄半点用处都没有,赵枫啊,赵枫,你那一天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眉眼飞扬的我说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计划?这场夺位之战当真是正确的吗?翻来覆去,都已经寅时了,在这个夜与日交替之际,在这个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往往是最可怕。蓄积的阴谋,骚动的刀剑,阴影里的佞笑,同时这又是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时刻。是的,可怖同时也是生机勃勃,黑暗与白夜撕扯着。但愿赵枫在那场厮杀中能够活下来,陈潇叹气转身把头埋在了被窝里。

不负君卿(十四)

远在大黄谷的那个生死未卜的主将最终还是幸运地活了过来,救命恩人正是逍遥快活的阴阳师秦双,在得知面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身份后,秦双也不得不皱眉思索,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三皇子的造反之意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当然是站在林梓优,赵牧远这一列之中;但是,看着地上的人浑身的伤,不救又有违善德。思来想去,秦双决定还是选择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伟大指引下把人背走了。

这人还真重,秦双一边喘气一边愤愤地想,这下肯定是捡了一个麻烦回去了。

大黄谷怎么会难得倒兵法布阵的阴阳师,秦双在狭窄的山路间拐了十几个弯之后停在了一座简陋的茅舍前,客栈不能住,老农的家里应该比较安全。

“有人吗?”秦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朝着敞开的院门喊道。

“来了,来了。”果然是一对年买的老人,秦双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咦,这不是前几天来过这儿的大人吗?”老妇指着秦双背上那个不省人事的赵枫。

“是啊,那时候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钱呢,就让我们带个路。受了那么大的恩惠还没找机会报答呢。”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秦双卸下肩头的赵枫,老农赶紧上前扶住,吩咐老婆子赶紧去打热水。

“慢着,如果能找到大黄,香石藤,紫金龙来,事情就好办了。”

“大黄这儿多的是,其他几味药我们也不认识啊。”老农犯了难。

“那,人我先托付给你,药材我自己上山找找吧。”秦双看着自己差不多破烂的鞋子无奈地转身。

这几味药还算好找,秦双没费多少力气就采集完全,顺手还带回来一只野鸡,至于是怎么弄到手的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农舍时,赵枫已经干干净净地躺在了床上,伤口可怖地盖在被子下,秦双掀开后也不由地皱眉,有的伤口甚至可见森森的白骨,这赵礼嘉可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秦双结结实实吃完晚饭后就开始煎药,制药剂,忙活到天明,总算把赵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敷上了草药,可是秦双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这伤势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最重要的是赵枫的脸几乎等于毁掉了,秦双能认出他完全凭着他指上那个和赵牧远一模一样的指环,那是先帝赐给每个皇子成年时的礼物。秦双现在只需找到能治赵枫外伤的大夫就可以了,整容易容这些事秦双绝对是拿手的。想当年,秦双还是万花楼的头牌呢,当然是卖艺不卖身的,搞到最后还是被林梓优给赎回的,多亏他的完美易容变装的手法,才混迹在百花从中直到最后都没被发现,百花楼内的“姐妹们”看到他被当朝成丞相赎走都艳羡不已,只有秦双知道好日子到尽头了,跟在林梓优背后,林梓优身上笼罩的阵阵寒意差点没让秦双当场缴械投降。就这样,万花楼的头牌走了,坊间的对话里都是这个新闻,许多人都懊恼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每当秦双听到这样的对话骄傲地朝林梓优瞥去时,林梓优都会甩出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他们知道堂堂万花楼头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后是什么表情啊。”往往这时,林梓优都是气定神闲,而秦双则是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诅咒林梓优恶劣的性格以后都是被压的命。

此时,窗外透进朝阳,带着跳脱的色彩,每一缕光线都像利剑般穿透所有阻隔,最后有几缕照到这间小小的农舍的床上,赵枫的眉极其微弱地皱了一下。

同样是一个清晨,文烈醒来时被褥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还残留着昨日激烈留下的痕迹,暧昧的色彩和昨晚的画面重合,文烈不禁红了脸。想到今日已是出发的日子,片刻也不耽误整装出发。

城门上,赵牧远龙袍站定,俯视着骑在马上的文烈,目光深沉,含义不明,文烈亦是目光承接,你来我往,交换的只有他们懂得东西。最后,在赵牧远几不可闻的点头中,文烈夹住马腹,大军向北进发。苍茫的天空其实一点也没有离别的伤感,风都是醉人的温柔,甚至昨夜的酒还能忆出甘美,昨夜的被还是温的,昨夜的癫狂也是真实的。回过身去找找看吗?文烈几乎没有用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就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挡在路前的不是赵礼嘉还能有谁,但是身边居然还有林梓优。

“下来,还有话没说呢。”生硬的嗓音,还有别扭地脸,怎么还是不知道改改。文烈只好苦笑地下马随他走到一旁。

林梓优抬头向城头上的人笑了笑,意思是事情办好了。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今早,赵礼嘉破天荒地早早在相府等候,磨叽了很久,林梓优在赵礼嘉词不达意的当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清粥道:“你只是想让文将军在走之前能有段时间和他道别,是吗?”言简意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话,只是,这真的不是林梓优故意为难他,但是欣赏六王爷别扭地机会可是极其稀有的,稍纵即逝啊……

真是的,就算你不来求我,虽然也算不上求,我也是会给你时间的,就算我再怎么提防你,你毕竟是文烈心尖上的人。林梓优脸埋在碗里继续喝粥,赵礼嘉心急地在一旁又放不下面子上前催,一个人杵在一边很是扎眼。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赵牧远本也有让他二人辞别之意,赵礼嘉既有此意,那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得了。

两人不可能离开大军很远,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林梓优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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