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半,摄政公园附近艾伦的住所
书房里,艾伦仍在拉着那首《Chaconne变奏曲No.2》,旋律、节奏、哪怕是曲中流带出的感情都和从前没有变化。等他拉完了一曲,站在门口的威廉才开了口,“主人,我要去俱乐部了。”
艾伦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他,“这个周末哈勃男爵的打猎邀请,我还是决定去。”
威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记得您一向不去打猎。”
“马上进入夏季了,聚会上很多人会谈关于打猎的事,我总觉得有些插不上嘴。”艾伦淡淡的口气似乎懒得解释太多。
威廉钦佩地点了点头,“您总是那么严格要求自己。”他随即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这场打猎会是两天一夜的自由行,万一您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
“男爵会找个人陪我。”艾伦简洁道,同时又拿起了弓。
威廉恭敬地点了点头,“是。”他拿着一些写好的回信下了楼梯,走到一半时忽然站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艾伦书房的门,目光中闪动过一丝疑惑。
☆、第二十一章
卡尔回到牛津时已是傍晚。他来到洛斯菲尔德的套房,他同样是刚刚上课回来。卡尔将银行的宣传册交给他,边给他做茶边说了银行里发生的事。当他提到爱尔兰大饥-荒时,洛斯菲尔德心中那本来打紧死结无从下手的疑团,忽然好像松动了一些。
“看来贵格会银行很可能在支持爱尔兰的农业复兴,土豆花象征了大饥-荒,所有事情都和爱尔兰有关……”洛斯菲尔德琢磨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笔记本翻到那日记录下的欧文留下的地址。
凯撒大街48号,NW29,伦敦,英格兰。
卡尔端着茶盘走过来,放下茶具同时看着这个地址,“难道这个也在爱尔兰?”
洛斯菲尔德摇摇头,“邮局查证过没有这个地址,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个地址……”他手上的笔杆轻轻敲动着本子,换了个思考方向,该如何把这个地址和爱尔兰联系在一起。NW在邮编里本来代表西北区,伦敦的西北方…48…29…凯撒…爱尔兰…洛斯菲尔德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重重拍了一下笔记本,迅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1848年7月29日南蒂珀雷里。
“是这个!”他忍不住兴奋地高声道,“一定是这个!”
卡尔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他从没看洛斯菲尔德这么激动过。最近每当遇到有关艾伦的事,他就好像有点不像他了。但看他那么兴奋卡尔也忍不住好奇道,“这个到底是什么?”
“是那场失败了的独立运动。”洛斯菲尔德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看着卡尔道,“50年前(1848年)在爱尔兰有过一场名为青年爱尔兰的运动。1848年7月29日他们曾在爱尔兰南蒂珀雷里郡的一个小镇上围困警督和他的下属,最终被英国警察镇压以失败告终。那之后这个运动的领导人有的被捕流放,有的逃亡到欧洲大陆或美国,从此销声匿迹。”
卡尔点点头没有惊讶。1848是整个欧洲大陆的革命年,法国又是受到革命冲击最深的国家,他当然知道那个年代的特殊意义。他看了看那个地址,眉头中仍旧带着不解,“可这上面并没有写7月?”
“是凯撒。”洛斯菲尔德解释道,“英语里7月这个词,最初起源于凯撒大帝的名字尤利乌斯。我猜欧文是怕把数字都写出来太明显,所以故意把7月隐藏起来了。”
卡尔头脑中闪过一道光,洛斯菲尔德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我听那个小雇员说G剧场也是建在50年前,那岂不是正好在同一个时候?!如果土豆花代表了饥荒,那么那个G……。”
“Gaelic……”洛斯菲尔德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疑团被解开了许多,“当时在爱尔兰掀起过一场保护本土语言和文化的浪潮,而盖尔语是凯尔特人最古老的语言(注:主要用于苏格兰和爱尔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抓起小茶桌上的案宗迅速翻到最后一个案子。当看到那上面的第一段字,他所有的疑惑都已经释然了。最后一个被害的政治家-国会议员斯图尔特·肖恩最后工作的部门,正是爱尔兰都柏林行政区。
他放下手上的案卷,靠坐在沙发上喃喃道,“巴克莱银行在支持农业复兴,格尔出身于都柏林,肖恩曾在爱尔兰行政区工作……这其中的联系……”
“洛斯,你对艾伦·斯潘塞产生了兴趣是不是?”卡尔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像一个小木槌猛地敲打了洛斯菲尔德的心。他愣了一下跟着坐起来,看着卡尔半天没有说话。卡尔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因为他自己也正深陷这样的感情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他面前用坚定的口吻提醒道,“洛斯,谁都可以但是他不行!”
“卡尔,你也像那些人一样开始道德伦常的说教吗……”洛斯菲尔德还没说完,卡尔使劲摇着头截住了他的话,“洛斯,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这个案子里牵扯的是什么,连我都察觉了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海外殖民地,独立起义,民族复兴,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因为跟爱尔兰有关才被杀的,那么这个迷局里究竟是什么?”卡尔皱紧了眉头,焦急的口吻中只有对主人的担心,“这可能是一场政杀!”
洛斯菲尔德没有反驳。他不是没注意到危险信号,但他的心思都扑在弄清事实真相上,因为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他沉默了很久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你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卡尔离开后,洛斯菲尔德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黑。卡尔说得很可能是对的,不然欧文为什么要离开英格兰远走海外?他留下的信息也指向了爱尔兰,说明汤姆可能同样预知了自己的死亡,才找到欧文把最后的信息留给他。也就是说,汤姆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也认识那个背后的人。汤姆、欧文、中殿……难道那背后是中殿的人?
洛斯菲尔德睁开眼睛,才注意到屋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他点上灯接着去拿那本案卷的时候,他的手犹豫了一下。不论那背后是谁,藏着暗处的人无疑是个有力而可怕的存在。也许他已经知道他正在看这本案卷,也许知道他正在调查,甚至可能知道他正在和艾伦接触。他仿佛才明白那晚艾伦绝口不提案子的用心。
然而想起他,洛斯菲尔德更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他无疑一直是在一个人与狼共舞,如今是什么让他急于把秘密告诉别人?如果是他继承银行后改变了业务方向,如果那其实是巴克莱的遗愿,那么……他就是颗背叛了主人的棋子……
想到这儿洛斯菲尔德按捺不下心中那份担忧和焦急,毫不犹豫地拿过案卷翻到了最后一个案子。1894年5月底,在格尔凶杀案无果而终六个月后,艾伦在一次高级聚会上碰到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国会下院议员斯图尔特·肖恩。1846年肖恩出生于英格兰北部小镇的一个富裕家庭,他的父亲是昂格鲁-爱尔兰出身的大地主。他在28岁的时候和一名美国女子结婚养育有四个子女。1875年肖恩作为自治联盟的代表进入了下议院,这是他政治生涯的开始。他曾在1875至1880年担任密斯选区的议员,1880至1891年担任科克城选区(注:密斯和科克城是当时英国下议院里代表爱尔兰的两个选区)的议员。从1892年初开始他出任爱尔兰都柏林行政区的首席政务司长,地位仅次于时任爱尔兰总督理查德·弗利伍德。
虽然肖恩拥有妻子儿女并且没有出入莫莉屋的记录,但有传言说他其实是个女装癖,他的邻居也曾透过窗户看见他在房间试穿他妻子的裙子。1894年5月在聚会上见到艾伦后,他对艾伦一见倾心开始穷追不舍。在接下来的5个月里,他频频往返于自己任职的爱尔兰都柏林和伦敦之间多达20余次。他的秘书证实其中只有5次是出公务,其他都是私人旅行。9月份起他更是多次找各种借口长时间停留伦敦,最长的一次停留了约一周半,以至于总督弗利伍德对他的工作态度非常不满。但介于他当时在都柏林行政区颇有影响力,没有立刻给予处分。在他逗留伦敦期间,有人见过他和艾伦出入高级餐厅、歌剧院和酒店,他甚至不惜违规曾带他进入国会大厦参观。
1984年11月的第一个周一清晨,清扫员在国会大厦的下院议员休息室里发现了肖恩的尸体。当时国会大厦还没有开门,他被发现时衣着不整地倒在休息室的大沙发里,头部近距离挨了一枪,下-身被割去了生-殖器。据法医鉴定,他死于周日深夜10点到次日凌晨4点之间,头部的那一枪是致命伤导致当场毙命。警察随即赶到了艾伦的住处进行搜查,但没找到任何线索。艾伦承认周日晚间8点到10点曾和肖恩一起在西敏斯特附近的高级餐馆吃饭,那里离国会大厦只有步行的距离。高级餐馆的侍者确认,二人用餐后分别乘不同的马车向不同的方向离去。艾伦称那之后他就回了家,直到警察上门前都没再出门。警察在调查中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艾伦曾经到过国会大厦。
肖恩的死让政界的目光开始注意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美男子。在强大的舆论和政治压力下,苏格兰场的警察开始在艾伦家的附近埋下人手日夜监视。然而他不但不露任何破绽,反而在一次普通的高级聚会上公开挑衅苏格兰场,出言警告那些想接近他的男人要么征服他要么被他征服。
在三个月的表面平静后,警察终于在1895年1月中跟踪他到了伦敦西区的一家莫莉屋。警察在他进入莫莉屋不到5分钟后将他当场抓获并关入新门监狱。在经过三个月的审讯无果后,1895年4月内阁成员大法官奥古斯丁·古纳在伦敦中央刑事法庭审理了他的案卷。因为警察拿不出任何杀人证据,陪审团最终认定杀人罪不成立。但介于他出入莫莉屋以及承认和多名男性有不正当关系,古纳大法官以危害社会安全的罪名,判处他终身囚禁科斯塔监狱。
洛斯菲尔德翻过最后一页后合上了案卷。他已经不再注意那些描述受害者是如何被艾伦吸引的段落,因为他知道那些只是掩盖事实的表面。肖恩很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位才被杀,他的死也同样指向了爱尔兰。洛斯菲尔德闭上眼睛,头脑中的问号虽然减少了几个,但困惑依旧只增不减。为什么受害者都表现得好像和他有染一样?是什么让他们配合他演了这场男色版开膛手杰克的戏?
是什么,对他们而言比生命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律师尼尔森凶杀案线索完(线索三谜底:欧文·华纳的地址)
阅读提示:上半部全文线索二(线索一谜底:土豆花和盖尔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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