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上隐约升起浓烟,不消片刻,又缓缓消散。
秦森站在房/中,大大的樟木书桌前,冷风灌进来,吹动被石砚压着的宣纸,哗哗作响,他提笔在一个名字上斜划下重重的一道,合上账本。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夜色,不同的屋子,屋内的油灯被风吹得乱晃,影影绰绰,窗沿上坐着一个鬼影。
陆舜斜倚在窗框上,右膝屈起,左腿在窗外晃荡,修长的手指拿了一片干瘪卷曲的烟叶在鼻前轻轻地嗅,从地牢出来之后,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只要闭上眼睛,绝望的嘶喊声便不绝于耳,儿郎们最后冲锋陷阵的呼喊,满身血渍染红了银亮的盔甲。
他并没有痛苦不堪,只是当年举杯共饮的豪情,营帐前的豪言壮语,临行前震耳欲聋的誓言在脑海里回转,说来可笑,他陆舜活了二十七年,却死了一千多年,二十七年的事像一本厚重的书,被他在地牢里来来回/回地翻,翻到书页泛黄,变脆,却不乏味,不疲倦,地牢里的鬼叽叽喳喳,他们谈自己的家人,女人,开始对生前做的事嗤之以鼻,变得沧桑,沉寂。
每天在回忆中睡去,在回忆中醒来。
他还曾经发誓为二十万陆家军的儿郎们报仇雪恨,却在时间的消磨中变得迷茫,既然还有轮回,死亡又有何种意义?
隐约又听到那只黄毛狗不甘心的吠叫。
他走到门边,把没吃的晚饭摆在门口,吹了声口哨,那狗警惕地吠了几声,尖尖的耳朵竖起,发出低吼,他一挑眉,反身回到屋里,关上木门,过了片刻,门外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
秦小柏极度鄙视这种狗的吃法,无奈实在饿得太惨,顾不得吃相,埋头在青瓷盘中吭哧吭哧。
屋内又陷入寂静,看着远处升起的烟雾,陆舜蹙眉,这是,着火了?
翌日,沈文苍被鞭炮声轰醒,他迷蒙地坐起来,靠着床头缓过一阵瞌睡,纠结起来,他两条腿现下都动不了,有什么动作都得靠其他人帮衬着,犹豫片刻,他敲了敲床边,轻声叫道:“秦森兄?”
出乎意料的是,门很快被推开,一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端着热水给他洗漱,擦完脸,感觉算是彻底清醒了,他问道:“秦森兄现在在何处?”
小姑娘一愣,反应过来,本分地答:“帝座有事外出,吩咐奴婢伺候沈公子。”
沈文苍敛眉不语,秦森这是真生气了?还是巧合?
他道一个婢女也不会知道太多,便随意闲聊起来:“今天可是有什么喜事?”
婢女答:“今天是鬼节。”
“鬼节?”
“鬼节便是鬼节,你管这么多做甚?”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沈文苍皱眉朝发声处看,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夹带着冷风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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