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半个月的精贵好粥,这张脸现在活泛得放光,好看得让人不忍直视,偏偏那双滴溜溜直转的眼睛还一刻不离地跟着自己,真是——想气都气不起来。
“去,跪着。”
冷着脸指了指墙角,今天必须给你点教训了,再不管不顾地往外蹿,打断你两条腿。
顾倾城一言不发走到墙角,重重跪了下去,低眉顺眼,头也不肯抬。
那“咚”的一声叫赵临的心都揪起来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这会儿要是放过他,小子以后就更没法管了。赵临硬起心肠踱到顾倾城身边,居高临下地教训道,以后不经允许不能乱跑。
是。
天色不好,不许出门。
是。
不许挑嘴,不许赖床。
……是。
再跪一个时辰。
是。
好了好了,站起来站起来,丢人现眼的。
还是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哪舍得让他真在这冷硬的地上跪一个时辰,这儿不比惊鸿舫,哪里都铺着地毯,这里跪一个时辰,要冻坏骨头的。
小家伙装着哭哭啼啼的样子慢慢站了起来,“刚才磕得好疼。”
赵临的脸黑了——果然就不该心软,跪上一个时辰,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胡闹。
“疼……”干脆放开了嗓子嚎起来,秦淮河上最好的嗓子,清澈如山泉,灵动如云雀,一个字能绕上半盏茶不带发颤的。这么一句嘹亮的嚎叫立刻招来了院子里的动静,赵临瞥见顾倾城的泪光里掩藏不住的坏笑,手臂一紧,低头便堵了上去。
怀里的人僵住了。
好像是立刻松开了手,又好像是过了很久才松开,眼前的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全是惊讶,唇边残留着一抹淡红,身子斜靠在墙壁上,微微屈膝,保持着将要站起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对,对不起。”赵临夺门而去。
第二天便向农家辞行,结清了大半个月的账,带着顾倾城向山上走去,一路上握着那只柔软的手,心中茫然而空明。路上相熟的人都说,这娃儿气色好得很,这几天可累了你。
他说,不累。
左手捂暖和了,就换右手牵着。山上风冷,总是没多久就吹得顾倾城连胳膊都是冰凉的,路上歇息的时候,仍旧将他抱在怀里,却不再与他对视,说不上是不敢还是不愿,不想看见他的愤怒或抗拒,却也不想看见他的欢喜甚至热情。
为什么他总能听出顾倾城的悲喜,因为不管那个人在戏台上时,脸貌身段嗓音气质如何接近甚至超越女子,在他的眼里耳中,看见的,听见的,总是一个天生病骨支离的少年,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求生的技艺演练得精致卓越,叫人心疼万分。
隔江犹唱后庭花
“临安。”
郑重其事的一声呼唤叫赵临不得不低头与顾倾城对视,他的眼睛过于安详了,赵临有些不安。
“我愿意的。”
赵临一巴掌把眼前的人打到在地。
直瞪着那张半边红肿半边沾满泥灰,不再与“漂亮”有关的脸,恨恨地道:“顾秦,我是那种人么。”
地上的人摇了摇头,扭开了脸,硬扳回来看时,却是一脸的愧疚,惊慌,和厌恶。
“临安,不是……我看错了你。”话都说不利索了的顾倾城憋完了这一句,低下头再也不肯与赵临对视。脸上难以忍受的肿胀的疼痛烧得人分不清哪里疼,只觉得连心里都疼,疼得想用刀子扎下去,最好立刻结束这自甘堕落的生命,重新投胎。
可是身上没刀没剑没鹤顶红,地上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虽然在山上,两边都是缓坡,真是想死都死不成——平生唯一敬重,也是唯一认识的真正的好人,正因为自己的坏而痛心和愤怒;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一个好人真对自己好了,也罢,这也和死差不多。
“走吧。”
活泛了几天的顾倾城又一次脸如死灰,低着头跟在赵临身后,亦步亦趋,谨慎得好像秀才进了贡院。
“是这里?”看着顾倾城走进一个破败的院落,赵临惊讶道,“我以为是在什么观呢。”
“观也不好进。——咦,我记得这屋子很大的,怎么变得这么小了。”顾倾城先是恭谨地回答了一句,继而蹦出来一句自言自语,恍惚中自在了一些,却又立刻变回了面壁思过的模样。过了一会儿,轻轻说:“大概那时候我小,现在长大了,屋子就显得小了。”
瓦房虽然还没有到四面漏风的地步,却也已经到了再收拾也收拾不好的地步,要不是房梁还没有朽,赵临压根儿不会放顾倾城进屋。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