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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李淙道了一声,萧弦点头,于是李淙灭了火光,将油灯放至窗下,拉上被子准备入眠,可还没等他睡熟,身边的人连着翻了几个身,动作虽不大,可他还是察觉到了,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李淙睡相极好,也不怎么打鼾,过去常常被弟弟取笑说只要一睡着就变成了石头人,睡下去什么样早上起来还什么样,连被子的皱纹都一样。李粼川这么说当然夸张了些,可也有一半是真的,只是家中遭难后,李淙住牢房的那半年夜里总是被拖出去用刑,因此落下了浅眠的毛病,这么多年一直改不过来,因此这会儿萧弦稍稍一翻身他就醒了过来。

“睡得不舒服么?”李淙张口,试探着问。

“不,不是。”萧弦摇头。刚才只顾着自己翻身,没意识到会吵了李淙,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安定下来,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不再动了。

可萧弦倒真不是睡得不舒服,而是身体不舒服。方才吃饭时就察觉的奇怪的感觉此刻越来越强烈了,肚子有点坠胀,却又不是吃撑的感觉,要痛不痛的样子,总觉得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般,又不好意思去看,更不好意思跟李淙说。

“那早些睡吧。”李淙见萧弦没了声响,于是这么说道。还当萧弦嫌挤又拉不下脸来讲,于是又往外边挪了挪好让他睡得舒坦些。

“嗯。”萧弦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应了一句。

李淙这么嘱咐完萧弦,自己反而睡不着了。想他过去一个人惯了,只管自个儿一张嘴就成,可以后曲弦跟着他一起住,再按自己过去那样过活显然不行了。县里两份长工的工钱实在太少,只够他一个人吃喝,现下曲弦病着,就算连上之前攒下的钱一起还是不够生活的,而且在县太爷府和黄员外家的活太费时,往往要从早上一直做到天黑才能回来,哪还有空来照料曲弦的饭食?还有晚上睡觉的难题,里屋这么小,若是再摆张床,都快没地儿转身了,总不能就这么跟曲弦日夜挤着睡。就算自己现在只把他当弟弟,可同床共枕又没有夫妻名分,免不了惹人闲话。

来了清流县整整六年,李淙直到今晚才真正开始愁缺钱这回事。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没钱花了一天只吃一顿的日子也不是没遇过,可现下不同了,脑子里盘算的疑难千言万语最后皆化成了两字:银子。

只有去码头找工来做了。李淙暗暗叹气。

码头是李淙最不想去的地方。去码头搬货虽说银钱较多,却总免不了与人争抢。江上渡船出货早晚两趟,因着工钱是按固定时辰之内搬多少货物来算的,力气大的手脚快的赚得便多,可每艘船出的货就那么些,搬完了就要换下一家,这样一来,赚得多的自然招人眼红,再加上搬货的具是粗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而且衙门派去渡口的监工们也根本不把人当人看,见苦力们争抢惹得心烦还要来插一脚泄愤,对待普通人都如此,奴籍更不用说了。

码头那地方就算平日望见了都要绕着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可转念一想,搬货工钱多工时却不多,只消早晚上工,中午还能回去个一趟,晚饭的点儿也空闲,不会耽误了照顾曲弦,他李淙的面子里子早就不知丢到何地去了,至于其他考量,旁的不敢说,从小到大他最能挨的就是拳脚,忍一忍便过去了,只求别出什么大事,能攒下几个钱挨过这一阵便好。

李淙打定主意,转头见萧弦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还在滴溜滴溜地转悠着,一看就是没睡着的样子,于是侧身拍了拍萧弦的肩膀轻声道:“总这么挤着也不是办法,你身子不好,这月估摸着都得卧床养病,家里之前攒的银钱不多了,委屈再挤一阵,过些天等大哥攒够钱,再添间屋子给你睡。”

听见李淙跟他说话,萧弦睁开眼睛转头望他。李淙拨开萧弦脸上滑落的发丝,又微微斜了手臂指向窗外屋后的地方,道:“就盖在这后头,连着外屋,再帮你安个门,这样你也睡得安稳些。”

李淙双眼直直地望向窗外,唇角略微弯起,仿佛那儿已经盖起了一间屋子似地。

还不知往后到底如何,可这哥哥却已想得如此周到。萧弦心里这么嘀咕着,顺着李淙指的方向望去。窗外是后院的地方,窗子低,微微仰起身便能看个大概。说是院子还真是院子,空空落落的,就围了一圈稀疏的篱笆,扎了两个鸡笼,当中的地儿停着辆板车,树木倒是葱茏,月色清冷,透过窗格和树影的缝隙洒进窗来,落了一榻银斑。

萧弦突然觉得一切担心都成了云烟,不管日后如何,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初来这世界的第一晚,身边这个还算半个陌生人的男人笑着告诉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后会有那么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可以供他安身。

想起之前畏手畏脚的犹豫和消沉,萧弦暗自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还这么多虑了?不过遇到一丁点挫折就变得不像自己了,太不应该。再看面前的人,就算自己不是李淙的弟弟,这人面上的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吧?眼眸里满满都是善意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萧弦垂下眼睑,觉得心里头似乎渗出了一股暖流,他张了张口,对着李淙喃喃道:“谢谢……”

“都喊了哥哥,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李淙愣了一下,而后也笑了。他这次倒是真的笑开了,笑得晶亮的眸子也眯了起来,颊边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给他硬朗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柔和,看得萧弦有些怔愣。

望着萧弦的呆样,李淙伸手想捏捏萧弦的脸,就像从前总是对淘气弟弟做的那样,碰都要碰着了,犹豫着是否太过逾矩,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改去拍了拍萧弦盖着被子的肩膀,沉声道:“好了不说话了,睡吧。”

“嗯。”萧弦应了一声,缩回身子面向窗那边,躺着不再动了。

亥时,二更已过。

窗外天地静默,残月落索,树影斑驳,正是好眠。

萧弦打了个哈欠,听着身边人细微的呼吸声,脑袋也渐渐地迷糊起来。

仲春日短,但愿一夜好梦。

9、第九折 停辛贮苦 ...

第二日天依旧挺冷,也不知这阵倒春寒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早上天还没亮,李淙照例起了个大早。因昨日事多,忘了去村长家搬菜回来,于是他醒了之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稍事洗漱便推着板车出了门往村长家赶。临走前见萧弦睡得挺沉,自己起来也没吵到他,想着不过去县上一个来回,花不了多久,便没有知会萧弦一声就独自走了。

李淙弯腰推着板车,尽量把力道落在自己的双臂上,不至于让过大的车辙声吵醒村里还睡着的人。山樵村不大,可从村口的自家屋子到村尾的村长家也有些距离,天又黑着,家家户牖禁闭,黑灯瞎火的,一丝光亮也见不着,路挺难走,好在李淙耳聪目明,对村里的每一处地方都已深谙于心,轻车熟路,走了没一会儿就能见到村长家那间砖瓦房子了。可等又靠近了些,李淙才觉奇怪,院子里靠门那地方怎么隐隐的有火光?不会是失火了吧?

虽说村长老人家平日里起得也早,但这会显然不是点儿,李淙有些担心,于是快走几步奔到村长家的院门外往里望去,原来是老村长正坐在屋前那堆大白菜旁的板凳上抽旱烟,一星一点的火光熄了又旺,脚边则放着盏油灯,在黑暗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村长抽几口烟,又时不时往外头张望,看样子是在等他。

“来啦。”李淙望见村长放下心来的同时村长也望见了他,那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连忙垂下烟杆搁在墙边,托着油灯站起来快步走到院子门口,开了门让李淙把板车推进去。

李淙应了一声,边推车进院子边道:“村长您怎么起来了?不用特意等我,菜都在院子里呢,我自个儿搬便成了。您快进屋去吧,这天冷。”

村长举着油灯仔细照着李淙脚下的路,引李淙到屋门口,嘴里呵呵地笑着,非但没离开,反而先责怪起自己来了:“不碍事不碍事,昨夜娃儿闹腾,忘了这茬。我老糊涂啦,也没去你那儿喊一声,哎。”

李淙放下板车,直起身来对着村长道:“应该怪我给忘了才是。若是还有下回,村长您千万别等了,就算我夜里没过来,早上也会记起来的,不会耽误了您家送菜。这天还没回暖呢,冻坏了您老人家倒不好了。”

李淙说完蹲下去搬菜上车,村长把油灯放回地上,掳掳袖子就要帮忙,被李淙劝住了,于是搬了板凳坐在李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这回事儿,就这点儿再过一会儿也该起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啊,硬朗着呢,倒是你们小伙子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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