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把衣服拿起来,只见银色的小狮鹫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底下转来转去,转了老半天睁眼一看,发现罩在头顶的衣服不见了,于是才晕晕乎乎地停下来。突然之间又变回狮鹫形态的烬甩了甩脑袋,看上去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它仰起头来看我,伸出小爪子在我鞋面上勾了勾,发出疑惑的鸣叫。
这几天它当人当习惯了,突然变回一只还不及我小腿高的幼兽,无论是在视角上还是在心里上都有点不能接受。当它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轻易扑到我身上来的时候,绒毛末端跳跃的光泽顿时黯淡了,焦躁地发出一连串的啾声,在我脚下转来转去。
我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突然变了回去,不是凭空消失。
我把衣服扔在地上,弯下腰去把正在用小爪子挠地板的儿子抱起来,蹭了蹭它的脑袋:“没事,爸爸抱着你走。”
圆溜溜的黑眼睛沮丧地看过来,它把小爪子举到面前看了一下,垂头丧气地冲我发出细细的叫声。我想了一下,它大概还想让修见见自己的新形象来着,没想到走到这里会莫名其妙地变回狮鹫。
我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脊,抱着这毛茸茸的一小团继续往前走:“别傻了宝贝儿,你的新造型对你老子来说一点也不新鲜,他不会因为见不到你那样就失望的。”
听了这话烬稍微振作了些,抖擞精神继续趴在我手臂上给我指路,左转右转左转右转,越往深处走要转弯的地方就越多,反正要按原路返回我是没法做到的了。最后拐进一条比来时走的通道都宽敞的路,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在等着我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纯白的空间里,或坐或立地待着十四个人,无论男女都有着端正美丽得超出人类想象极限的相貌,他们仿佛意识不到自己所在的空间出现了来访者,依旧像之前一样轻声交谈。这又是一段记忆,年轻版的姥爷就在这一群人中间,完美地融合在这个团体中,比起后来我在修的记忆中看到的他,现在的他更年轻,也更纯粹。
小狮鹫环视全场,发现没有父亲的影子,很是迷惑。我摸摸它的头,它的生物雷达肯定没有出错,修十有八’九跟我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只不过陷在一段记忆里,彼此都看不到罢了。眼前的情况对我来说是这样,可烬不这么想,在这里看不到修这件事让它陷入了一种焦虑当中,小爪子在我手上挠了又挠,想要跳下去找他,不过我没准。
我捏捏它的小爪子,许诺道:“再等等,待会儿爸爸跟你一起去找。”
姥爷他不可能一直让我们在这里看哑剧,这十几个人一直以他们的频率交流,我根本没有办法捕捉到他们的声音。由于没有别的动静,我只能选择继续盯着这群美貌的男女看,如果按照这个世界实力跟相貌的联系,那么他们可能是我见过最强大而美丽的存在。
长时间地盯着他们的脸看,让我的思维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在他们身上有种我很熟悉的特质,看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像看到了镜像里的自己——只不过这群人已经至臻完美,而我还只是个残缺品,所以我还没有办法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块大陆上的生物进化的终点到底在哪里,我之前从没去想过,从最初生物链的底层一路进化到这里,仿佛已经到了尽头,但又好像离终点还有一大截距离。如果evolve-key都只是个残次品,那亚特兰蒂斯即使借助了key的力量,也只能进化到一定的程度。
不过是残次品,虫族怎么会对一个残次品这么执着?这个种族有一套完美的基因链,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基因修改器,即使不那么想承认也好,它们才是这颗星球上进化得最完美的生物。
我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十几个站在进化链最顶端的个体,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不知穿过了哪个空间,悄无声息地来到身边,带着怀念的神色跟我们一起看着他记忆中的这些同伴。衰老的他已经无法跟年轻时的他相比,仿佛从神坛上摔落下来的神灵,只能跟凡人一样面对衰老,迎接死亡。
甚至我当在修的记忆片段里看到的那个高大英俊双腿健全的他时,他身上也不再带有这种完美圆融的特质,从那时起,这个不知活过了多少年月的老人就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衰老永远不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他依旧笑眯眯地坐在轮椅上,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而也只有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心中的人,才会有这种风轻云淡。烬好奇地看着身旁突然多出来的老人,发现是个在家里见过的长辈,便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小狮鹫水汪汪的眼睛十分惹人喜爱,老头子虽然要装神秘,但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他不动声色地占完了便宜,重新坐直了身体,这才开口道:“小风,我让你来到这段记忆里,你看到了什么。”
——你老人家辉煌的青春。
我很想这么说,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我想,大概是我们进化的终点。”
我姥爷一下子高兴起来,点头道:“眼力不错。”
我沉声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这块大陆上没有一个个体能达到这个点。”如果这就是我们进化的最终形态,为什么连鼎盛时期的狮鹫都无法达到,这一族已经是亚特兰蒂斯上存在的最强大的种族,如果能有这样完美的个体诞生,那亚特兰蒂斯跟虫族的战局就不至于胶着到现在这个地步,早已一决胜负。
大陆上的生命体诞生出来,在战斗与学习中不断进化,最后死亡。然而不是每个种族都能在一代一代的繁衍中进化,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种族甚至不断地退化,从最初体表特征的丧失到力量的渐微,血脉的稀薄,最终无法适应战斗,只能迁移到人类中去生活。这种退化有时是个体的,有时是群体的,有时甚至能够波及整个大陆。为了不让众多种族失去和虫族抗衡的力量,在整块大陆的种群都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们之中就出现了evolve-key。
如果这一切是自然的选择,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再达到进化的终点?这是我最疑惑的问题。
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很快给了我答案,他说:“当初我们在制造出这些种族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明明是用最终体的基因为蓝本制造出来的生命,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样,甚至在一代一代地繁衍之后还会出现致命的基因缺陷……”
……制造。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老人,看他一脸平静地用了这个词去阐述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的生命起源,脑子里一时间嗡嗡作响。我知道这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已经活了很长时间,我想过,他活到顶天了也就是跟母神同一时代,从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这样令人震惊。
“为什么——”人在见到创造了自己的神时,大概震惊之下想起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创造出来,我的反应也差不多,“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创造出来?姥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地球上的生命用了几万年时间才从单细胞进化到多细胞,从无脊椎进化到有脊椎,从爬行进化到直立行走,从茹毛饮血进化到初具文明。对于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各种奇迹建筑和记录,人们有过一种假说,就是在现代文明之前,地球上还存在过另一个更高级的文明,这些产物都是那个文明遗留下来的东西。
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可能比人类的起源还要更早,没有生命能够越过这些进化历程凭空出现。如果他们是创造了亚特兰蒂斯文明的人,那么他们之前生活在哪里?他们来自怎样的文明?为什么要在一个野蛮落后的星球上,兴建这样一个奇异的国度?
他脸上仍旧带着笑容,神色中透出悠然,开口道:“小风,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每到这种猜谜语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头疼,尤其怀里还抱着懵懂地扭动的儿子:“……小时候听你讲的那些扯得厉害的故事实在太多,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老头子呵呵地笑了,完全不引以为耻,神展开道:“在浩瀚的宇宙中,有很多像地球这样的星球,有着比人类更久远的历史,更发达的文明。他们制造了飞船,离开母星,向着星空不断探索——”
“……等等。”我紧急叫停,说道,“您老人家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这是组团出来旅行,结果遇上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决定不走了,从此男耕女织安居乐业是吧?”
这也太扯了,比我身上流的是外星人的血还扯。
我姥爷摇了摇头,说道:“小风你听姥爷说完嘛,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一个机会跟你说话,不要打岔,我前面说到哪里了?”
我没吱声,隔了几秒他自己把话头连了起来,“哦,说到探索宇宙了。你知道的,人嘛,飞得再远也要回到故乡来,那颗星球对我们来说,就跟地球对人类一样,无论如何都想回去。这是植根在灵魂里的东西,说文艺一点叫乡愁,说白一点,基因决定了生物对环境的选择。”
我听了有点触动,觉得自己抓到了真相的边缘,烬无聊地用小爪子轻轻地挠我,被它一挠,那点真相的影子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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