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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听到了这种对话，明显是勾搭与被勾搭的前奏，陈希然反倒尴尬得不好现身了。这时候他也想起来了，先前说话的人就是所谓的“小陈希然”——许斐然。

叶追笑了一声，眼光从殷殷望着他的许斐然脸上滑过，反问道：“我？”

许斐然手里托着红酒杯，望着他弯着唇角笑，指尖轻轻在杯壁上打着圈儿搔弄：“现在提起圈子里这一代，都说是小太子，可其实真正能撑得起‘太子’这个头衔的，除了叶少还有谁呢？也只有叶少有这个眼光、有这个魄力，别人都是靠家里帮扶撑腰，只有您才敢说得上是为家族锦上添花——所以说，我真的觉得您很厉害……”愈说声音愈轻软，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要偎到他怀里去。

叶追扶住了他的手臂，看起来像是把他揽住了，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将人挡开了。他本来为了拓展圈内人脉来参加这个晚宴，不耐烦繁琐的流程，又因为这个人据说有“小陈希然”的名号，才一时好奇被他拉了过来。聊了几句发现这个许斐然跟他的陈希然没一点相像，而且迫不及待往他身上腻的架势太过索然无味，他已经在想该怎么脱身了。

许斐然奉承讨好的话说了许多，见叶追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神色，实质上无动于衷，眼底更有一些懒得掩饰的不耐烦，不由得有些慌乱。他也听说过叶追脾气不怎么样，见他不耐烦，还以为是叶追嫌他太罗嗦，迟迟不进入正题的原因，连忙撑起身体，将手里的红酒杯递到他口边，笑道：“叶少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渴了吧？”

叶追瞥见许斐然手指托在杯身上，热气氤氲出几个不明显的白印，皱了皱眉，躲开了他的手，下巴冲着一边的茶几扬了扬，示意他自己有。

许斐然的手僵了僵，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拿那个酒杯，刚要够到又被叶追喝止了：“不用你，放下。”

许斐然露出个微微委屈的神色：“叶少这么嫌弃我么……”

叶追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原来你是真不懂，红酒杯不要拿杯身，手指的热度会破坏酒本身的风味，很容易使红酒变酸，懂吗？”

许斐然脸上阵红阵白，过了会儿讪讪道：“懂、懂了……”

叶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说道：“就这样吧，就当是我给你上的一课，要不是看你乍一看有点像陈希然，我……谁？！”

陈希然这个喷嚏忍了很久了。

他一开始是尴尬才僵住了，后来听到了对话更加不好出去，否则像是蓄意偷听人家调情似的。沙发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捧百合花，花粉钻进鼻子里，起初还是细微的痒，到后来越是想努力压抑反而越压不下去，陈希然强忍得脸都涨红了。

直到听到了那句“要不是看你像陈希然”，他再也没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来，整个儿都功亏一篑了。

现在两人已经发现他了，陈希然只得懊恼着灰溜溜站了起来，揉着鼻子瓮声叫道：“叶少……斐然。”

许斐然一看是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像打翻了调色盘，变了又变，十分精彩。反倒是叶追相当淡定，只上下扫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希然被他那自来熟的语气弄得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说道：“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还没调过时差……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

“原来是前辈先来的啊。我说呢，怪不得凡事总会有个先来后到。”许斐然微微一笑，有点阴恻恻地说。那笑容里潜藏的讽刺意味相当浓厚，无疑就是暗指，陈希然在勾搭叶追这项事业上也早走在了他的前头。

陈希然被他刺得无言以对，讪讪站了站，走过去拿起许斐然之前拿的那杯酒，四指并拢捏住杯脚：“这次是我不好，喝这杯酒就算给你们赔罪了。”

红酒的味道确实有些变化，陈希然只得闭着眼都喝尽了。这也算某种程度上化解了许斐然刚才礼仪失误的尴尬，放下酒杯后果然看到许斐然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叶追就这么看着陈希然，陈希然睡得头发有些凌乱，发梢松松搭在发红的眼尾之上，一鼓作气喝下红酒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又复归平静。

他端起了红酒杯，也跟着饮了一口。眼睛始终望着陈希然，那种奇异的温柔幽深，令陈希然居然有了站在深渊往下看的危险感。

他站在深渊边上往下看，而深渊也正在注视他。

陈希然望了望门口：“司机应该快来接我了，先走一步。”

他甚至没怎么听对方的回答，就急匆匆地去抓门把手。

“陈希然。”

这种熟悉的叫法令他有一刹那的怔忪。

叶追很近地挨着他，替他抚平翘起来的衣领：“记得看路。”

陈希然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回酒店的路上下起了雨，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整整一个夏天没有见过雨。

雨水连成灰色的线，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视野所及都被笼罩在这一片铺天盖地的灰色雨幕里。所有的景色熟悉又陌生，在晃漾开的水意里扭曲了线条，又飞速后退。陈希然开始觉得，有很多事情在发生变化。

第16章

下车的时候，雨丝很凉，打在皮肤上却泛起丝丝奇异的热度。

陈希然起初以为是红酒的后遗症，回房间以后便洗过了澡，没想到那种热度非但未退，更是从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兴奋来。

他知道是有什么不对劲了。

再仔细回忆一下，将之前遇到的人事都掠过一遍，最后定格在许斐然看到他喝下那杯酒时，那种既意外、又带着一些轻松快意的表情上。

——那杯酒原本是要喂到叶追口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