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映雪拉著我的手,欲言又止,一脸的不舍,我淡淡的笑著,伸手去拭她眼角渗出的泪,她那长长的睫毛在我指尖微微的颤动。★◆凝凝◆★整理
咬了咬唇,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来找你的,等我。”
说完後,她毅然起身,随著缈音离去,当那纤细的身姿从视线中消失,我盯著那已经空了的门廊,心中有些酸楚。映雪,以後到底会怎麽样呢?
“别看了,她会过的很好的。”锐王爷扭过我的头,还是笑著,但眼睛里分明透著些不悦。我正有些困惑,却冷不防他蓦的低下身子,咬住了我的嘴唇,一只手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腰,将我锁在他的怀里,而另一只手则按住了我的後脑勺,制住了我本能的後倾。
嘴角一阵疼痛,我有些诧异的感觉到他的舌头竟探进我的嘴里,搅动著,吮吸著,直至我有些呼吸不过来,才又细细的舔弄过我的口腔,放开了。
我立马向後瘫坐到地上,紧张地有些发软,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有血,难怪会痛,原来是被咬破了。
王爷喘吸了一口气,半蹲在我的旁边,炯炯的盯著我,半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将我的头发束起盘在头顶。
我不知所措,眼前一下亮了好多,很少见光的左眼被风吹得干涩的直想流泪。
他用手支起我想埋下去的头,慢慢凑过来,舔去了我嘴边的血。
“气色果然好了许多,真亏了缈音能为你想出那麽多开胃的粥点,以前还真没见过他对谁这麽……”他顿了一顿,站起身来,“我已经叫人将後园西角处的那间院子打扫出来了,你以後就住那里吧。後园和你来的地方有些像,也有个荷花池,你应该不会太不习惯的。这些天我大概都会很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嗯……对了……”他走出门去,对门外背立著的一个仆从道,“去把柳妃那个叫嫣云的丫鬟叫来,就对柳妃说那个人我要了。”
那个仆从飞快的离去,他回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却没有放开,道,“听说那个嫣云是个极细致的人,她应该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的手被他紧紧的拽在手心里,在这还有些泛凉的天气,他的手却好热,热得都有些出汗。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笑了一笑,夏花般光华耀目,然後将我头上的簪子一拔,看著我的头发倾尽泻下,他俯在我的耳边轻轻的道了一句,“要不是你身子还太弱,怕你受不了,我真想立刻就要了你。”我疑惑的看著他,有些弄不明白,这话,很像是……但我并不是女人。“还有,记住了,不许出後园的门,不许乱跑,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接著他犹豫片刻,将我的头发弄好,重新挡住我的左脸,这才转身对等候在门外的一个颇为秀丽的女子道,“嫣云,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照顾好如月就行了,以後就不用管柳妃那边的事,知道了吗?”
“是,王爷,奴婢知道了。”嫣云悄悄的打望了我一眼,顿时有些花容失色,但转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对於嫣云,我的印象也就只限於那天跟著她来到这後园,此後便很少能看见她的身影。我自然明白她为何总是匆匆低了头从我身边一晃而过,以前我们那里每有新迁来的见了我大都这样,而那些大了肚子的妇人更是如此。另外,我也并不想呆在那个堪称奢华但却沈寂如冰的屋子里,那里除了一束束在阳光里零星飘荡的灰尘外,就只剩下些精致到无法描绘的家具,冷冷的泛著光。於是,我会在每个清晨悄悄的出去,避开早起的人们,藏身於这个偌大的园子。
这个园子真的很大,背依著一座长满细软青草的小山坡,仿佛是另一座府邸,记得我第一次到这园子,当时正值晌午,没有人,这里显得如此空旷,风吹过中间那个不小的荷池,波光粼粼,边上的梧桐摇晃著叶子,一阵远远近近沙沙声,那一刻,我还以为在这个美得如同用淡墨勾勒出的画境里就会只有我一个人。
一阵急促的扑腾声传来,我抬头,只见一只黑白的喜鹊在树枝间扇动拍打著翅膀,想要站在一枝枝桠上,身体却一斜,荡了下来,於是只能再次飞起,飞到临近的一棵树上,绕了几圈,又回来,这样反反复复的,最终,它使劲扑扇了几下,落到了地面上。
它瘸著腿走了几步,向四周看了一看,然後在树根处停住,蹲了下来,用嘴梳弄了几下翅膀内侧蓬松的羽绒。★◆凝凝◆★整理
它的眼睛很亮,我想。它让我起五年多以前的一个躺在路边上的老人,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被家里撵出来的,也或许是那个时候逃避战火的难民们留下来的,反正那个白天当我像往常一样在池边游晃的时候,他就躺在那里了,静静的,一动不动,苍老的皮肤如同烈日下龟裂的泥土,褶皱出一道道深深地沟壑,粗大的青色血管那麽突出的爬满他瘦骨嶙峋的躯体,似乎随时可能从那层薄糙的褐色皮肤中鼓胀出来,暴露在蓝得透亮的天空之下。我靠在近处的一棵树旁,默默地看著,要不是他胸膛偶尔的一次起伏,我会以为他早已只是一具尸体了。
当时他的喉头突然一阵颤动,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呻吟,我就想或许他也希望自己只不过是具尸体吧,至少就不会再孤独的忍受这种不知道何时才能终结的痛苦了。无来由的一阵心痛,我掬起一捧水,走到他的身边,他那双枯枝般长满厚茧的手动了一动,然後睁开了眼睛久久的看著我,混浊的,但很平静,他说,“你是来接我走的吧?”我摇了摇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凄凉的一笑,慢慢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我立在那里,盯著手中的水从指间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溅起些细细的尘土。直到它一点也不剩的时候,我走了回去,坐下来,注视著他的生命一丝丝溜走。我想我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不过可惜,我既不是地狱的使者,也不是丢弃了他的家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很丑的陌生人罢了。
这麽大的一只喜鹊,想来也会有自己的窝吧,不飞回去吗?我看著它动了动翅膀,脑袋渐渐的搭下来,搭在那柔软的胸脯上。我想它会死的,断了一条腿的它再也无法生存在这个世界,不过会怎麽离开呢?是这样静静的死去,还是会被这个园子里住著的其他一些少年发现而折磨死呢?
那些少年都长的很美。
来到这里的第五天,我曾偷眼看见过他们将一只灰色的小老鼠活活开膛破肚,听著它在死前极凄惨地吱叫著,他们都笑了,笑得仍然很美,这麽美,应该没有人会去苛责他们吧,何况是为个下作的渣滓般的生命呢。
可是我不太懂,在那个鲜血流溅出来的霎那,真的会比看到它们活著的样子更美吗?
我抬了抬手,从叶缝中射过来的光线照得眼睛有些发痛。而我这个不大动作却惊起了那只鸟儿,它惊慌失措的跳起来,跌跌撞撞的,费劲地想向远处跳去。
然後,一双手捧起了它,尽量轻柔的止住了它的扑腾。我有些惊异於它们的突然出现,抬眼看到那身月白色的衫子,竟是多日不见的缈音。
他抱起那只喜鹊,立起身子,对我嫣然一笑,走了过来。
第六章
“它的左腿伤了。”他轻轻道了一句,然後蹲下身来,手指滑过我的脸,用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盯著我,“过的不好吗?如月,你看起来……”
我应该是过得很好的吧,一天到晚不用再怕挨饿受冻,虽说这些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并没有在意过,但,只除了见不到映雪,我想我过得真的是很好了。於是我没有回答,因为不管我摇头还是点头,好像都不太恰当。
“前些天有好多事要处理,所以……不过以後就不会那麽忙了,”他一笑,抚过我的头发,拉了我起来。他的手很纤长,却并不像他的肌肤那般细腻,长了茧。“以後我就可以常常来看你了,我们先去帮它把腿包扎一下好不好?”
缈音牵了我去他的住处,走到後院的拱门时,我慢了下来,想起王爷曾说的话。
“怎麽了?”他注意到我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关切地看向我。
我摇摇头。踏出这个雕刻了曲纹不大的院门,也许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我却无法拒绝他这双如此美的眼睛,而且,我们说不定还可以碰到映雪。我曾在一天晚上听到过有琴声从园外传来,并不在园里的映雪或许会在门的那边……
於是,躲过那偶尔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我跟著缈音到了一间很雅致的小屋。
天,果然还是难遂人愿的,这一路上又哪有映雪的影子。我的心中有些失落,静看著缈音细心为那只微微发抖的喜鹊把腿绑好,放进了一个竹编的笼子里,“等它的腿伤好了,就可以放回去了。”
我伸进一支小指,碰了碰它那缩成一团的身躯,滚热的。它转了转脑袋,圆睁著那双乌黑的眼睛惊恐的看了看我,张了张嘴,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出过一声。我看著它,可惜它只是一只野生的鸟儿,被关在这笼中,说不定会死的,等不到腿伤好的那一天了吧。
此後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缈音几乎每天都会来,有时只是匆匆的来看我一眼,对我温柔的一笑;有时则会静静的陪我在池边坐一个下午,时不时将一瓣瓣切好的各样水果塞进我的嘴里,直到那落日西沈。
有一天,当他送我回去的时候,却迎面碰上了那一群美少年。
“原来是林管事,今儿个也有兴趣回到这个园子玩了?咦,旁边那个是新来的?怎麽遮著脸藏在後面,也出来给我们瞧一瞧阿。”领头的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说完就想来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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