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还是六月的荷花开的最是好看,文人墨客都是怎样说的来着?出淤泥而不染,呵呵,说笑,自打一张出莲叶,便就不再淤泥里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是莲藕才对。”梦锦自顾自的说着,不知是辩解还是嘲笑,韶华侧着头,瞧着梦锦脸上淡淡的笑颜。
映日的荷花,碧绿的莲叶,赤脚嬉笑的青衣少年,恍惚心底晕开了什么,又恍惚这画面似曾相识。
皱了皱眉头,韶华实在是想不出这感觉由何而来,便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想。该他知道的时候,他必定会知道的,多想也无益。
从晌午一直坐到日头西下,梦锦依旧还未有动身的念头,韶华蹲下身,浅浅的问了一句:“怎的不怕凉了?”
梦锦回身,脸上是轻轻浅浅的笑意:“就知道殿下心疼梦锦,呵呵”说罢还在韶华的脸上轻啄了一下,提着衣摆笑嘻嘻的转身而去,留下韶华一脸茫然。
找了店家,用过晚膳,梦锦偎在韶华怀里睡的深沉,却瞧不见支着下巴的狐狸殿下眉毛都凝成了一个圈了。
梦锦近来有些奇怪,韶华敢肯定,却是又说不出哪里怪。毕如今日,往常,便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候,梦锦也不过只是紧紧的环着韶华的脖颈,虽说形态算不上放荡,却也绝不如今日这般青涩。
韶华不由用指尖拂过被梦锦亲过的地方,明明是傍晚的事了,却真的好似留下了印记,不用铜镜,韶华也能知晓是刻在哪里。
这有些危险。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抽出被梦锦压着的手臂,转了个身,也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梦锦堪堪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后又急急的跑去了荷塘边,韶华无奈,只得跟了去。
依旧是昨天那般景色,美虽是美,韶华却是瞧不出到底有怎样的吸引,惹得梦锦这般依恋不舍。
“他曾说过呢,若是我喜欢,便常带我来,呵呵,摆明了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只有我当了真”梦锦喃喃开口,韶华眉头轻皱。
那一年,少年和公子行至此处,少年便着了魔般赖在这荷塘不走,公子揽着少年,任他打着赤脚与水中的鱼虾嬉戏。
公子曾说:“终有一日,我要这全天下,都是这般祥和景色!”
公子还说:“回了府,差人给你种上一府的荷花,非要叫你在看得腻了不可。”
温温润润的公子使了一指点过少年的鼻尖,少年便傻傻的红了脸,当了真,却来不及思量,这要全天下都要祥和的公子,是何种身份,只被那凌云的壮志,激励的满怀汹涌。
“呵呵,要不是说当年痴傻呢,明明都暗示的那样明显了啊,当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除了四书五经,便再不会思量其他的事。”梦锦说的有些自嘲,韶华却挑了挑眉尾。若不然说这鬼魅有龙气护身呢,若不然说如何也查不到这鬼魅的来历,原来是有皇族关联着。
暗暗吸了一口气,韶华带着几分嘲讽的问道:“你的公子,当真是位帝王?本殿到不知晓有哪个皇帝养过男宠。”
“呵呵,殿下真会说笑,莫不说不养,便是养了,还能明目张胆的写进书里么?不过是一床被子掩了,上不得史册的,便是上了,也只能说是哪一位贤臣如何如何了,这还要说是人家真的拿你当了回事呢。”梦锦仰着脸,迎着光,便闭上了眼睛。
韶华想了想,史上唤作宣的皇帝也只有前前朝的宣华帝,倒是死的早,可是也没见他那一朝史书里大肆赞扬过哪位贤臣,或者说,那一朝也没有一位唤作梦锦的臣子。心下好奇,便又开口:“哦?那你又是哪一位贤臣?”
“呵呵呵呵,殿下还真是高看了梦锦了,都说了那是人家要拿你当了回事,我这样的,充奇不过是个家奴,家奴又怎会写进书里?那帮白胡子老头,这些年到底是教了你些什么”似乎有些不满,梦锦摇了摇头,喃喃了一句什么。
韶华却皱紧了眉头:“说到我族长老,你的口气倒是不见生。”那帮老头是不怎样,可毕竟也是自己族人,怎轮得到外族评断?
“呵呵,殿下,梦锦连生带死也过了五百年了,莫说是狐族的几个白胡子老头,便是蛇族虎族的族长,那也是打过交道的,往日里殿下总是要高看梦锦,怎的今日倒是把梦锦看扁了呢,恩?”梦锦玩味的抛了个媚眼,这青衣白衫的,韶华觉得,当真碍眼,不做多说,扭身便离了去,只余空落落的一句话:“当真是本殿小看了你了!”
梦锦收回目光,嘴角扬的有几分做作:“殿下,你是小看了呢”
正文 十四
【十四.】
并未在那里做过多的耽搁,不过几日,梦锦便回了京城,和银儿打了个招呼,梦锦便引着韶华来了一处府邸。
门口高挂的匾额被灰尘覆的严实,仔细去辩,才能依稀辨出该是合宣王府。是了,当年宣华称帝之前,是合宣王。
进了府,并未在前院多做停留,而是直奔后山,走的近了,韶华才瞧出来,原来是一处墓地,却是个无字墓。
“殿下,梦锦求您一幅题字。”梦锦仔细的清扫着陵墓,虽说语气谦卑,却是丝毫不瞧韶华的脸,连带声音,都有些细小的颤巍,韶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
“你的墓?”帝王陵不可能在这样狭小的地方,且不说那个无字碑了。
“是,也不是。”梦锦难得的态度温顺。
“如何说?”韶华把玩着指尖,丝毫不为所动。
“衣冠冢,我的尸骨并未在此处。”不似往日般调笑,语气凝重的好似再说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也确实,有些不得了。
韶华继续挑眉:“哦?本殿倒是稀奇,你的尸骨在哪。”不是疑问,只是平淡的叙述着狐狸殿下的好奇心,多少还带了些玩味。
“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梦锦并无尸骨,若是还有,怕是也不知随了风去了哪里了。”韶华微怔,仔细去端详梦锦,却是瞧不出他脸上有一丝难过。
“要本殿提什么字?”说不上是怎样的心境,有些怜悯,总觉得这样的梦锦好似无限的凄凉,让人忍不住去顺了他的意。
“梦锦,衣冠墓。”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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