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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熙儿接过温热的毛巾拭过面颊，她瞧蝶翠举止从容，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丫头，“王爷人呢？”

“王爷早起进宫了。”蝶翠接过柳熙儿用过的毛巾，放进盆里又拧了拧，“娘娘早膳想吃点什么？”

“跟往常一样就好。”

蝶翠应声退出了房门，柳熙儿闲来无事却又不想做些其他，便在房中卧榻上消磨时间。她手中攥了一本早前没看完的书，如今再看竟忘记了所讲是何，从头再阅又是半天未翻一页，这般心不在焉倒是从未有过。

李棠进宫后一直在寝宫门外等着李昌早起，平日里早该上朝的时间，李昌却还躺在龙塌上没起。自从有了东山之变，李昌问政大不如从前。永昌殿里满堂朝臣都在心里嘀咕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他们等了几个时辰皇上都未下旨，自是不敢擅自离开。

约莫过了晌午，殿外已是艳阳高照，几个时辰的站立累坏了不少老臣，出于无奈也只能席地而坐继续等着。又过了一会，陈公公忽然匆匆跑来，朝臣们列队以为李昌驾到，却没想陈公公独自走到殿前清了清嗓子。

“皇上龙体欠安不便早朝，诸位大人谢恩散了吧。”

陈公公说完，群臣对着空荡的龙椅跪拜叩首，待到起身时又忙拉住陈公公打听李昌情况。陈公公挑眉神秘一笑，只说了句皇上正和安定王用早膳呢，便留下大臣们自行揣摩，而他自己则离开了永昌殿。

陈公公这般来去如风自是惹得一阵哗然，昨日，李棠将王府中的内奸剔了个干净，李释和李高都不清楚府内动向，心中自然多了几分顾虑。两人都是被左右簇拥着离开，彼此的心境倒出奇的相似。

寝宫内，桌子上摆满了精致小点，李昌却瞧得没有胃口，只动了两下筷子便不在进食。李棠坐在下手边，方才的惊讶犹在，昨天议事厅太暗，她又一心想着旁事所以未察觉李昌异常，而现在，她才看到李昌的面色失了红润，变得蜡黄枯槁，浑浊的目光早没了神采。她心中一顿，瞧这样子该是大限降至，看来她又要再做一番打算。

“棠儿还为你九弟上山一事而来吗？朕已说过此事你虽难辞其咎，但朕不再怪你，你昨天肃清王府一事，朕也是知道的。”李昌似乎有些气力不足，突然间咳了起来，待气顺后他又狠厉说道，“朕早就说过，你们做什么都不要以为能瞒过朕的眼睛。”

“儿臣不敢，儿臣来只是想多孝敬父皇。”李棠面色淡定，关切的说道，“父皇龙体不适是否要传太医？”

“不用了，你先退下吧，朕想要在休息会。”话虽如此，可李昌却是面露焦急，一点不像是要休息的样子。

李棠察觉出李昌眼中似在隐忍什么，又像是迫切想要得到什么，虽想一探究竟但又恐其不快，不敢多留便起身告退。出了寝宫她见时候尚早，便转去了莲妃处请安，刚巧李烨旬休也在宫中，两个人让御膳房备了一桌好菜，欢喜的陪着莲妃用了午膳。

天际万里无云，用过午膳兄弟俩寻了处阴凉，置了椅子享受这片刻安宁，莲妃并不打扰自行去了佛堂诵经。李棠半倚着身子，光影婆娑落在她脸上，神情放松，眉色间慵懒至极。半晌俩人都是无言，李烨皱眉琢磨着要说点什么，就时不时瞟过李棠两眼，可每次又被李棠带乱了心思，他实在不懂一个男儿家怎会生得如此好看。

“我昨天见过九弟，他说一切皆是柳熙儿指使，想必三哥昨儿个的那把火已把王府清了个干净。”李烨清了嗓子开口说道，却又挑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三哥，你瞧这天天气多好，过些时日咱们去围场狩猎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怕是没这机会了，不消几日东夷便会突袭夏国，战事一起你这筋骨就得去沙场活动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三哥你说，大哥和四哥若是那鹬蚌，我俩又像不像那老渔翁。”李烨说完自鸣得意的笑了起来，即又小心的问道，“恕七弟问句多嘴的话，对柳熙儿三哥打算如何处置？”

“尚未打算。”

“莫非三哥是真喜欢上了柳熙儿？那七弟当真是糊涂了。你们相识不久，三哥怎么就喜欢上了呢？还是说，三哥心中更有一番长远计划？”

“烨儿，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李棠沉声刻意避开此事，接着说道，“你在宫中要多陪陪九弟，不要让他太过自责。”

“说到九弟我倒忆起一事。昨儿个我去见九弟，发现他身上的有股子的香气，和昨天三哥身上的极为相似。我原以为是什么香粉，九弟却说他从没用过，也闻不见自己身上的香。”

“南木沉香，南宫皇族时代祖传，长期吸食可令人上瘾，一直以来都是慎微入药，此香极其罕见。”李棠声音淡淡带着懒音，半阖着眼睛说道，“此香为南宫所赠，九弟该在东山上染的。瞧父皇的样子定是吸食了此香无疑，有人不仅早我们动了手，而且还是胆大妄为的对父皇下手。可想此人内心是何等猖狂。”

“皇兄猜是谁？”

“不知。”

“竟连半天头绪都没？”李烨大为不信，抬了声音问道。

李棠眼中扑朔，明暗闪烁，却是摇头道了句“没有”。李烨欲想追问却见一婢子走近，跪在他们面前，跪拜间他们亦认出她是云烟殿的人。

“奴婢参见定安王，七皇子殿下。”婢子跪在地上直起身子说道，“栗妃娘娘说多日未见得两位殿下，想请两位殿下在云烟殿里小聚。”

“你且回去告诉栗妃娘娘，待我与七皇子与莲妃道别后再前往云烟殿。”李棠稍稍直起身子俯视跪在地上的婢子，眼神中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婢子不敢有话，告了退便起身回了云烟殿，栗妃瞧她一人回来听了她禀告，也未说其他，只差人出宫将柳熙儿也接进来。她又唤李轩出来厉声告诫，柳熙儿来后不许他贸然顶撞，更不许流露出半分讨厌，只让他乖乖坐着。李轩不敢不从，也不想驳了李棠面子，自然不会刻意针对柳熙儿。

莲妃诵经时李棠不会打扰，等到莲妃出来后，她告知因由便与李烨去了栗妃处，及至殿门前竟瞧见柳熙儿翩然而至。李棠锁了目光猜不透栗妃何意，又怕栗妃因李轩之事问罪柳熙儿，便上前几步拉过柳熙儿握在掌中。

柳熙儿眸中微变心头暖意划过，任由李棠牵着入了殿门。李棠五指有力，握着就能让人安心，柳熙儿心头愁绪万千，只盯着李棠侧面紧瞧，愈瞧愈觉得这张脸好看。心头一动手上加了力道，每个细节都泄了她的心思。

栗妃瞧见三人走进，瞥见李棠与柳熙儿牵着的双手波澜不惊，三人请安，她亦微微点头，待到彼此坐下后又是一阵寒暄。柳熙儿自是少语，料得这晚膳该是鸿门宴才是，抬眸望向身旁的李棠，心中安定许多，即又勾了勾嘴角自嘲自己这般怯懦。但即使她心中暗潮汹涌，脸上挂着的笑却是恰到好处。

栗妃瞅着殿外日头邀着三人用膳，又唤出李轩坐在自己旁边，李轩垂眸一一唤过三人，才最后坐了下来。他始终不看柳熙儿一眼，心里厌恶随之而生，想她三哥英明一世怎就娶了这奸诈狡猾的女子，遂心中愤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