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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黑没看清样貌，来人约二三十人，身着盔甲。”小卒颤了声音，回答却不显慌乱。

“你刚才还说夜太黑看不清样貌，此刻又为何笃定来人所穿盔甲，前后矛盾分明就是在捏造。”

“不是，不是这样的。因为盔甲在行走时会发出声响，和常年在军营里听得一样。”

合情合理，李明珑一时语塞，真没想到栗妃手下的一个小卒都能如此圆滑，可如此李释的嫌疑也将洗脱不清。李明珑抬眼望向殿外，殿外宫灯然尽竟然灭了几盏，瞬间，悲凉之感顿生，如果在寻常人家，她应该不需这般辛苦吧。

李明珑转身又走到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儿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收殓父皇龙体，再命人彻查养心殿，在此之前，还请娘娘切勿错怪了栗妃娘娘。”

“怎么？知道有可能是李释所为了，你们就要彻查清楚了，刚才不还一口一声的指责我么？”栗妃轻笑，不疾不徐的走到大殿中央，抬手一指，直指大位上的皇后，“我看也不用查了，分明是李释想要谋朝篡位加害于我，若不然为何迟迟不见李释身影？”她这一问，群臣心下了然，栗妃已先胜一局，“来人，看住皇后速查李释下落。”

“大胆，皇后岂是你说困住便困住的。”李霁跳出来大喝，却又被李修给拉了回去。

“皇后？请问你凤印何在？”栗妃一笑，妖娆万千，“皇后交给李释的凤印不就是在助其谋反么？五皇子，六皇子这般激动难道也是同谋，来人，将五皇子六皇子送回寝宫，不得踏出宫中半步。”

栗满庭起身抬手示意门外的禁卫军进来，李霁刚想开口又被李修拉住，这会李释尚未出现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李明珑回到坐席安然坐下，她也要等到李释到来，不过这一局输得她心服口服。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殿里还坐着李棠，遂向其看去，但见李棠竟在喝酒，心下诧异万分，却又了然，想来是他们低估了栗妃。

殿里又恢复了安静，皇后坐于大位之上左右都是栗妃的人，李释一去不回，怕是回来就不止一个人。群臣不敢议论，只能在心里打鼓，很明显栗妃是在等李释自投罗网，而皇后将是最好的王牌，今日升平宴九皇子不在，他们就该猜到，今晚绝非一个平常的夜晚。可他们都猜错了栗妃此举并非为了九皇子，而是为了她自己。

栗妃在静静等待，时间每流逝一分，她脸上的笑意便扩大一分，她不放朝臣走是留他们做个见证，可时间越久朝臣心里就越是焦躁，这样于李释更加不利。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朝臣们将僵硬的身子换了姿势，再过一炷香，又是都在偷偷揉着脖子，若李释再不出现，他们的脖子怕是都弯不了了。

殿门大开，宫灯照亮这青石台阶，长长的通道像是没有尽头，却在尽头处又隐约瞧见红色光点。等待，在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李棠也将酒盏放下，莲妃在衣袖中拨着念珠。李明珑摩挲指腹又做打算，她目光恍然，却在凝眸时发现，她失神的前方竟是北辰绽。此刻北辰绽也正瞧着她，仅这一瞬，她们谁都没有先避开视线。

轰隆声传来，这是千军齐发的脚步声，通道尽头点点红光逐个消失，宫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这一刻，就连栗妃都在凝住一口气，终于，终于到了这对决的时刻，她要做一统天下的女帝，今晚便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宫灯倒下灯油洒了满地，或是继续燃着或是被湿气熄灭，精心布置的殿外被踩踏个干净，毫不怜惜，一片狼藉。

李释带兵进宫手持长剑，他几步踏上青石台阶，入殿长剑直指栗妃，“放了我母后我饶你不死。”他出门去到养心殿，还未临近就遭到伏击，转念便知中了圈套，他脱身后火速出了宫外，集结了手上兵马又匆匆赶回皇宫，“皇宫已被我包围，栗妃，束手就擒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凭什么认定你就能赢我？”栗妃问出的问题，却不急于得到答案，她起身缓步来到大殿中央，而李释那把锋利的剑也随她转了半圈，“你们看见了，四皇子李释，带重兵闯入皇宫，谋害皇上在先围困诸臣在后，此等大逆不道，当诛。栗满庭，速速将其拿下。”

“末将领命。”栗满庭拔剑迎上与李释一战，而殿外，两方人马也是金戟相向战做一团。兵器交戈，刺耳的声音不绝，群臣慌乱抱头乱窜。冷御风赶忙将莲妃驾起，带着莲妃在殿内消失，各宫的侍卫宫人护送自家主子，逃的逃躲的躲，都是难得的狼狈。

升平殿里的纱幔被扯了下来，用来取暖的香炉在倒下时发出了巨响，座椅掀翻菜肴洒了满地，十年酵酿与血水混合，冲淡了原本的腥红。惨叫声与厮杀声夹杂，为这寂静的夜晚添加了热闹的色彩，可惜，这一切都不会被史书记载，后人也不会知晓，这升平背后的残酷。

李棠起身走到栗妃面前，拱手道，“儿臣先告退了。”

“棠儿何不等到这结局在走，此时走了岂不可惜？”栗妃的眼中熠熠神采，这是李棠头次在这眼中见到的不同于往日的东西，她知，此刻的栗妃才是真正的栗妃。

“不了，儿臣忙了整天有些乏了，想早些回王府休息。”

“如此，那便随棠儿吧。”

“儿臣告退。”李棠施完礼又走到皇后面前，道，“儿臣先行告退。”她出了殿门暗卫便出现将她围住，青石台阶不长，铺满了战死的尸体，耳畔杀伐声不歇，血水如断线般滴滴落下。枯枝折尽宫灯熄灭，勾角的铜铃叮咚作响，似在为死者哭啸。原本被宫灯映红的通道，又被鲜血染红，为王权牺牲者，却都是与王权无关者。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居然二更了。。我想哭，激动啊。。。

49、第四十七章 岁月尽

夜深人静时柳熙儿终是等到了李棠，靴底刺眼的腥红昭示着宫里的一场血雨腥风。李棠进门转身便将门掩上，不让寒风刮进房里。柳熙儿上前为她脱下大氅挂上衣架，回身又继续为李棠宽衣，沐浴用的热水她一直命人烧着，屋外风寒好能让李棠及时温了身子。

李棠闭着眼睛任由柳熙儿动作，体内的火苗却是越燃越大，再睁开眼时眸光异常深邃。她靠近柳熙儿，呼吸渐大。柳熙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眸子，即环上李棠脖间，迎上了李棠热切的亲吻。这一刹，除了加深这个吻，竟没了更重要的事。

夏国皇宫，百年来经历了这唯一的一场洗礼，厮杀声响彻昏暗九霄，寒兵在撕裂肉体时发出刺耳的叫嚣。千百来，皇位争夺不止，王权争斗不息，生命与血便是堆砌宝座的基石。

栗妃占得先机，让李释落入圈套，皇后被困李释掣肘难攻，栗妃冷笑看着李释此举如同困兽之斗。时间越拖越久，救不出皇后李释亦是心急如焚，攻法更是失了套路。栗满庭大喝一声攻到近前，手上长剑直直劈下，好在李释避得及时，剑锋贴耳下落只觉一阵凉意。

“释儿。”皇后起身镇定自若，不似先前李释不在时慌了阵脚，“速速退兵，待到与地方驻兵汇合后，再杀回宫来手刃这妖妃。”皇后望了眼一旁栗妃姿态凛然，俨然还是那六宫之主。

“母后，你要做什么？”李释一边拼杀，一边焦急的喊着皇后，他有着强烈的不祥预感。见他分心，栗满庭手上的动作更快，逼得李释退到了殿外。

皇后走到了栗妃面前，冷冷的睇着她，带着狠戾与藐视，“你以为你得到了？我释儿一定会为我们报仇，你这辈子什么都得不到，包括已经死去的玉妃。”提及玉妃，栗妃脸色一边，皇后大笑，笑的放肆而又嘲讽，“后宫之中有什么能逃过本宫的眼睛，我笑了你这么多你，让你赢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