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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拘魂

颜瞳几乎是带着哭腔给成蔚然打电话的，刚开始桃妖还能具有实形，他还能抱住他，可是就在桃妖开口说话了之后，他好像是把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能力，整个身体近乎于虚无。颜瞳抱也抱不住，无论怎么动，他的手都是直接从桃妖的身体里面穿透过去。

那一瞬间，颜瞳不仅担心桃妖，他也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深抵入心的恐惧，他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不错眼的看了好几分钟。

桃妖越来越无力，颜瞳也越来越恐惧，等到成蔚然来了，颜瞳想也不想的就抱住成蔚然，死死搂着那人的腰，不知道是要确定成蔚然是真实的，还是确定触碰到桃妖的时候消失的不是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可是他也不想在成蔚然面前正常起来。

成蔚然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却也没有立即推开颜瞳，他反抱了颜瞳一下，之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上前一步走到桃妖跟前，道：“是我的失误。”

桃妖苦涩一笑：“不，桃花开的时候，她真的可以看见我了，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她现在正在困境中，我必须要去看她。”

颜瞳碰了碰成蔚然的手指，抬头看着他：“他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不能碰了？”

成蔚然没理他，直接对桃妖道：“那不是我做的。”

桃妖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是君上，是她。”

“我本以为她的执念是能再次见到你，以及她的执念能够帮你完成心愿，所以并没有阻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有我一半的原因。”说完这句话，成蔚然蹲□，把左手掌心贴在桃妖心口。

一旁的颜瞳不明白他俩在做什么，也蹲在成蔚然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一边问：“成哥，你们说的是蒋烬雪么？真是他做的？”

成蔚然松手的时候，桃妖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血色，他喃喃道：“原来她叫这个名字。”颜瞳点了点头，桃妖却不再说什么了，而是站起身子，朝成蔚然深深一揖，“君上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

颜瞳越发好奇，不知道成蔚然做了什么，短短几分钟之内，那桃妖竟然能恢复元气。他还蹲在地上把那两人瞧着，未料成蔚然从上面俯视着他，道：“你不用跟来了。”说完就要带桃妖一起离开。

颜瞳自然不肯一个人回去，他迅速站起身，一把拉住成蔚然的手腕，坚决道：“成哥，我要和你们一起。”开玩笑，他一个人的话呆在家里也是很不安全的，这次要是再把房子烧了，他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况且，他也想去看一看桃妖一直惦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成蔚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眉头轻轻蹙了蹙，迈步就走了。跟在他身后的颜瞳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成蔚然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的，一开始成蔚然抱他的触感还在背上，但是成蔚然一转身，颜瞳就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冰山。他这样想着，步子就慢了两步，等成蔚然和桃妖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颜瞳才又加紧步伐去追他们。

成蔚然回头看了一眼颜瞳，神情不明。

颜瞳看的心里越发不快，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到医院的时候，那清洁工女孩已经又被推进了急诊室，听值班护士说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这次还不醒过来，很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生死之事颜瞳经历的也不能算是少，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过来，说完全释怀倒也不可能，现在听闻了这种情况，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桃妖，却发现桃妖的目光一直落在手术室的门上。

顺着桃妖的目光，颜瞳也往那边看去，一开始什么也没看到，要去看成蔚然的时候，猛然间注意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半透明的，穿着白色的斗篷，手里还拿着一把像鸡毛掸子一样的物件。许是颜瞳盯着那东西的目光太过于直白，那东西转头来也看了颜瞳一眼。

颜瞳却是被吓到了，那东西转过来的时候还是正常人的脸，可是又突然间把自己的舌头全部吐出来了，就像是吊死鬼一般。

医院本就是聚集阴灵的地方，一般的恐怖小说和电影都喜欢把医院描写成鬼怪在夜里横行的诡异地方，颜瞳觉得他该装作视而不见，却又觉得那鬼很有喜感，虽然把舌头都伸出来了，但是脸上还是嘻嘻哈哈的。

颜瞳不怕反笑，心道，那人能拿着鸡毛掸子自杀，可不是很有喜感么。

旁边的成蔚然却似看出了他的心思，道：“那是引魂幡。”

颜瞳看着成蔚然，定了定，反问：“那他不是一般的鬼？”在他外公住的乡下，引魂幡是人死后给人引路的，通常是在下葬的当天由长子拿着走在送葬的队列前头，后面抛撒黄表纸，每隔一段时间放一串鞭炮，意味着打开黄泉之路，后面的灵柩才能安然下葬。但是那引魂幡毕竟是活人拿着，没见过有真正的死人拿的。颜瞳思路跑开了一会，接着心里陡然一惊，背后发凉。

成蔚然道：“那是阴间勾魂的鬼差。”

颜瞳：“他怎么不是黑斗篷拿镰刀的造型？”没等成蔚然接话，颜瞳又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暗骂自己猪脑，拿镰刀的那是死神的造型，不同地方的勾魂使者是不一样的，眼前的那东西定然是无常鬼了。

成蔚然道：“装作看不见，等会他要是进门的话再拦住他。”这话是对桃妖说的。颜瞳没有自讨没趣，只装作不在意的把那无常鬼看了几眼，心里却在想，不是说黑白无常么，怎么现在只见到一个白无常？

白无常收回那长到胸口的舌头，朝几人诡异一笑：“你们拦不住我的。”

原来他听到了成蔚然的低语，他一甩手上引魂幡，无形中好似有道大门砰然打开，走廊间一阵阴风吹来，寒气霎时笼罩住还在走廊上的所有人。白无常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颜瞳着急的看着成蔚然，道：“怎么办，成哥？”

话音刚落，便见成蔚然把手往门里一伸，实实在在的门经他的手捅过，没见破碎，倒是在他收回手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缎带。他拉着那条缎带，一使力，竟将白无常生生拖了出来。

白无常有些生气，但是他还是笑着说：“你等凡人，竟敢阻挠我拘生魂，小心我去阎王那里告你一状！”

那样子不管怎么看怎么好笑，成蔚然拉住的是白无常的腰带，此刻他的腰带被成蔚然提在手上，他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脚尖离地，而又白脸红唇，看起来分外滑稽。

成蔚然没说话，倒是桃妖问道：“鬼差大人是否要拘里面的生魂？”

白无常点头道：“生死簿上自有定数，阎王要她三更死，你想留她到五更？”

桃妖精神恍惚，喃喃自语：“想不到她今世的生命竟如此短暂。”

白无常嘻嘻笑道：“你们的几世纠葛到了今生就该到头了，对你，对她都好。这一世终了，过奈何桥的时候给一碗孟婆汤，下一世就形同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