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可笑了吧,臭美的死肥猪。
安纳斯低头看向莫悱被包缠着只剩下毫无血色的指尖的手,心里觉得很堵、非常的堵。好像有很多烦心的事,但真要一条一条的数落出来,又好像真没什么大事。
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莫悱手背上的绷带,后方马上传来某些人敲玻璃的警示声。
切,好像谁愿意碰这头死肥猪似的。
在心里把莫悱数落了个遍,但安纳斯还是在莫悱的特护病房里守到了晚上、就趴在床边睡过去、直到晨曦透过窗帘的一丝缝隙,照到莫悱睁开的双眼上。
☆、Soul XXXII 在黎生病院(二)
莫悱睁开了双眼。眼前仿佛一片刺目的白布逐步拉开,景色渐渐露出。
可惜,所处的空间还是一片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床,白色的被褥,还有趴在自己身旁的白色少年。
莫悱从安纳斯白色的头颅看到他苍白的手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别别扭扭、极力保持着与他人的距离,他想碰触莫悱的手、又觉得不妥,反复权衡之后就把自己的手指和莫悱的靠得非常、非常近,其实两人的手指就碰在一起了,只是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莫悱的指尖如果更加敏感点,就能感受到安纳斯的指尖凉凉的温度了。
安纳斯也是。他也会因为感到了莫悱指尖上升的体温而醒过来的吧。
但只有莫悱清醒着。他用异色的双眼看向安纳斯毛扎扎的白发,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室内是恒温,穿着衣服趴着睡,感冒的几率也很大吧。
“安先生。”小声的脱口而出。
毕竟还戴着呼吸器,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莫悱还想再呼唤一声,安纳斯一下子就弹起来了,手指马上离开了莫悱,让后者也沉默的移开了凝视两人指尖的视线。
安纳斯差不多只能靠一只眼睛生存,所以他只揉了揉左眼,雾气散去、水蓝色的左眼又恢复了光泽。
在这段期间,莫悱自己动手摘掉了呼吸面罩,虽然他动手的时候,感觉手臂就像被绷带缠严的铅块般沉重。
“喂!你”安纳斯看着莫悱自作主张的动作,措辞很不当的劝阻脱口而出:“你突然喘不过气来的话,我可不会做人工呼吸!”
“······”莫悱看了安纳斯一会儿,摇摇头,“不用麻烦安先生。”
“啊哈?!”安纳斯的嘴角扯出一个猛力讥嘲的笑,“嘴上说的倒是好听,你对你惹下的麻烦量就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吗?要不要用手指头数一数啊?哦对了,加上脚指头怎么样,那还真是浩大的计算量啊!”
“······”莫悱很长时间不说话,他用异色的双眼静静的看向安纳斯,直到后者自己泻下气来,“喂,我说你还是猪仔吗?”
安纳斯觉得莫悱有了变化。以前他被自己嘲笑的时候,虽然也维持着淡定的欠扁表情,但表情下总有一种“要讨回来受的气”的不服输,实在撑不过面子,他也会说出虽然简短、但伶牙俐齿而暗藏隐喻的反诘。现在,他却只用沉默应对一切,好像什么都不能在他心中激起涟漪了。
好像就是在表达,不管你怎么冷嘲热讽,我也不在意了。
安纳斯觉得这样的莫悱十分陌生,他没有了少年人血气方刚的特性,反而像个历经世事的隐士一样,飘然于物外而冷眼相待着一切。
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包括安纳斯自己。
顿时就觉得莫悱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安纳斯感到了不安,便在莫悱动唇前加了一句:“那两个唱双簧的豆丁说你是‘黑鸢’,你到底是谁?”
安纳斯面前的人声音依旧很轻:“安先生希望我是谁?”
安纳斯最讨厌所谓的“反问”了,虽然他总是用反问句式无情的揭开别人的伤疤,但要他“被反问”,那是万万没门的。
“我希望你是谁你就能是谁了?哈,我希望你谁都不是,你就能从我眼前消失吗?”
话一出口就顿觉好像太伤人了点,毕竟对方才经历过鬼门关,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三天三夜才避免“消失”的命运,自己这么一说,好像在抱怨“你还是死了比较好”这样的混帐话。
“能。”
莫悱的回答就接着安纳斯的话尾,反而让安纳斯瞪圆了眼睛。
这么自暴自弃的话,简直不像那个小强属性的猪仔说出来的,安纳斯马上就想到了那个陌生人般直呼自己名字的人——“是你,乱放火的蠢货!!你占着猪仔的身体干什么?!猪仔呢!?”
好像听到了幽幽的叹息,声音小小的,吐字却无比清晰:“安先生,连你也否定我的话,我就真的消失了。”
安纳斯用了一点时间去理解,才骂出声:“猪仔你玩什么文字游戏,装风雅吗?!老实点告诉我,那个放火的人是不是你?!!”
莫悱移开了视线,看向白色的天花板,虽然就色彩来说,他移不移开视线没有什么两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穿过了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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